钱建新拿上草帽,准备出门。
路过逼仄窄小的厨房时,忽然闻到了一股酸腐味。
像是什么肉制品坏了。
他当即看向了厨房的红色塑料大水桶。
这个半人高的水桶,是用来储备自来水的。
因为这会儿的筒子楼,动不动就爆水管。
邻居家爆水管,整栋楼都得跟着停水。
再加上自来水公司也隔三岔五整修,发停水通知。
所以,大家都习惯了在家里备水。
再加上,钱建新他们这个小家的经济条件一般,没买冰箱。
一般买了多的肉,或者前一晚剩下的菜,郑思芸都是习惯性的放在水桶里镇着。
谨防变质。
昨天中午,他们一家是从红霞酒楼打包了菜回来的。
可是,晚上又在钱建新的主张下,去了马家吃饭。
因此,打包的菜就从昨天中午,一直放到了现在。
眼下是六月中旬。
正是天热的时候。
梅城室外温度得有三十好几了。
室内也得一直开着吊扇才舒坦点。
这种天气下,昨天打包的菜当然会坏。
钱建新将镇菜的水盆从桶里端了出来,不用打开包装盒确认,也能通过这浓郁的酸败味道得知,就是菜坏了。
他下意识的想把菜拎出去扔了。
然而,系统却上线了。
【检测到宿主已凑齐多件同类废物碎片】
【请问是否需要合成?】
钱建新倍感惊喜!
果然!
食物的残渣也属于废物碎片范畴。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
以后他如果包揽了附近几家饭店的潲水,是不是就不用愁吃的了?
虽说听着是恶心了点。
但钱建新还是拿面前馊掉了的坏菜,做了实验。
“合成!”
一眨眼的功夫,坏菜就变了样。
红烧狮子头,清蒸鲤鱼,蒜香小排骨,还有一只烤鸭!
明明厨房里弥留的酸馊味还没散去。
可重新合成的新菜,又像刚出炉似的,香得人鼻子都要掉了!
昨晚就已经消耗了大半体力。
刚刚合成又消耗了最后一点体力。
钱建新此刻感觉饿得眼前发黑!
他抓起烤鸭,连脖子一起揪下,丢进嘴里就开始大嚼特嚼。
吃着吃着,他忽然听见厨房门口传来小声的呜咽。
“呜,爸爸吃独食。”钱超英委委屈屈。
钱赶美才没空哭。
她和哥哥一样,也是被香醒的。
但她看清爸爸在吃东西之后,压根不肯在门口傻站着,撇开她哥就挤了进来,刚刚抠过眼屎的小手,肆无忌惮的就开始掰扯烤鸭的大鸭腿。
“别急别急,爸给你撕。”
钱建新把两条鸭腿都扯了下来,分别递给了女儿和儿子。
钱超英盯着烤鸭腿,口水都快从嘴角溢出来了。
可他竟然用力的咽回了喉咙里,严肃地说:“不行的爸爸,我还没有刷牙。”
钱建新哭笑不得。
“好儿子,爱干净的习惯好……那你,刷了牙再来吃。鸭腿给你放这儿了。爸出门干活去!”
说完就离开了。
他得赶紧走。
不走的话,以钱超英这小子刨根问底、实事求是的个性,肯定要问他这些吃剩下的旧菜,怎么变成了新菜?
只剩下几块后背肉和脖子的烤鸭,怎么又变成了一只完整的烤鸭?
钱建新自己这会儿都正饿着呢。
他在家只吃了鸭头鸭脖和两个红烧狮子头。
现在肚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多的心思去编谎话解释给儿子听了。
钱建新推着三轮车,上巷口的小馆子吃了三碗阳春面。
尽管面里只有几根肉丝,再加上他单独点的两个荷包蛋。
可三碗碱面也足够形成碳水炸弹。
骚动的胃终于得到了抚慰。
钱建新付了钱,骑上三轮车收破烂去了。
可他身后的几个邻居,却扎堆在一起,窃窃私语。
“瞧这个钱建新,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放着家里老婆孩子不管,自己偷偷跑出来吃面,还一吃三碗,也真不怕撑死!”
“就是啊,没见过谁这么当爹的,自己天天下馆子,让老婆孩子在家吃白面馒头。”
“郑思芸真是嫁错了人啊……”
钱建新骑着车呢,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他抬头看了一眼东边天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心想着,六月的清晨也不冷啊,怎么还打上喷嚏了?
正嘀咕,耳边忽然传来嘤嘤哭泣声。
定睛一看,前方路口停着一辆老式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车的后座两边,绑着两个口径有半米宽的大竹编筐子。
筐子上边拿旧布盖着,也不知道里边装了些啥。
一个六十好几,两鬓苍苍的老头,正蹲在车旁边抹眼泪。
光秃秃的头顶上,长着几个黑疤大小的老年斑。
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看着应该是个老庄稼把式。
估计是进城来,碰着什么难事了。
钱建新看见他,就想起了前世枉死的自己。
他也曾悲伤无助,可惜无人可依,只能看着暴雨倾盆。
淋过雨的人,总忍不住为别人撑把伞。
“咋了大爷?”钱建新拉了三轮车刹车,跳下来,推着车走过去问道。
老头见着有人过来,赶紧擦了把眼泪。
皱成树皮似的老手,无力的挥了挥,“莫得事,莫得事。”
“听您口音,应该是清水乡一带的吧?我也是清水乡的人,我们也算是老乡了。”钱建新切换成老家方言说道。
梅城话和他们乡下地方的口音,稍有不同。
虽然听着大差不差,但城里人在有些字词的音调上显得更骄傲。
钱建新和郑思芸结婚八年,早就学会了梅城话。
可他根子里还是清水乡的人。
所以,轻轻松松就能切换成老家口音。
哭泣的老头,忽然听到亲切的乡音,老脸一僵。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片好心。
相逢就是缘。
能在梅城碰见清水乡的人,是他的运气!
老头连忙想要站起来,和钱建新唠唠家常,问这小伙子是哪个村民小组的。
哪知道,老头刚一起身就两眼发黑。
踉踉跄跄的,把自己的自行车都给撞倒了!
车后边竹筐里装的东西,当即滚了一地。
圆溜溜的果子,携带着一股熏人的酸臭味,四散滚落。
钱建新一边扶住老头,一边看向地上橙红色的果子。
这些,都是他们老家那些山头上结的土杏子。
一个杏子还没有鸡蛋大,玲珑小巧,还毛茸茸的。
钱建新一看见就禁不住冒口水。
他以前小时候跟窜天猴似的。
每到六七月放暑假了,就跟小伙伴天天往山里跑。
每天光摘野杏子就能吃饱肚子。
这时候的果树都不打药,他们从树上摘了,往衣服上随便一蹭,就直接往嘴里头塞。
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汁水肆意横流,香遍口腔,舒爽解腻!
想想都觉得爽!
只可惜,这些杏子都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