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宴的礼堂里,红绸高挂,宾客满座。
石国安一身崭新的中山装,胸前别着红花,笑容满面地站在台上,向满座宾客致谢。
墨寒站在他身旁,面容平静,眼底却藏着无人察觉的暗涌。
他穿着那套崭新的毛料中山装,皮鞋锃亮,领口别着石玉茹亲手为他挑选的领针,可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石玉茹本该在半小时前就出现的。
起初,石国安还笑着打圆场:“女孩子嘛,总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等等。”可随着时间流逝,宾客们的窃窃私语越来越明显,石国安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问身旁的秘书,“玉茹人呢?”
秘书额头冒汗,小声道:“局长,家里、医院都找遍了,没人见过小姐……”
石国安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转向墨寒,眼神锐利:“墨寒,玉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墨寒摇头,眉头微蹙:“昨晚她说今天会准时到,没提别的。”
石国安冷哼一声,刚要发作,礼堂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秘书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刚听了一句,脸色骤变,连忙捂住话筒,低声道:“局长,是……是绑匪!”
“什么?!”石国安猛地拍桌而起,宾客们瞬间安静下来。
墨寒的瞳孔骤然一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石国安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电话,声音阴沉:“你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明显经过变声处理的沙哑嗓音:“石局长,你侄女在我们手上。”
石国安脸色铁青,强压怒火:“你们想要什么?”
“两万大洋,今晚十二点,城西废弃砖窑见。”对方冷笑一声,“别耍花样,否则,你这如花似玉的侄女,可就保不准会出什么事了。”
“你敢!”石国安怒喝,可电话已经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礼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石国安猛地摔下电话,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混账东西!敢动我石家的人!”
墨寒站在一旁,眼神微动,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石玉茹被绑架了?
而且,绑匪张口就要两万现大洋?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玉茹失踪的事会不会和夏婉有关?
而另一边,在废弃仓库内,石玉茹被蒙着眼睛,双手绑在身后,坐在一张木椅上。她的嘴唇微微发抖,但并没有哭喊,反而异常冷静。
“你们是谁?”她声音发颤,却仍保持着镇定,“要钱的话,我叔叔会给,别伤害我。”
黑暗中,一个蒙面人走近她,嗓音沙哑:“石小姐倒是胆大。”
石玉茹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们既然绑我,就说明有所求,只要不伤害我,一切都好谈。”
蒙面人轻笑一声,没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
石玉茹听着脚步声远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她的心却悬了起来,到底是谁绑架了她?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与此同时,墨寒站在石国安身旁,看着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局长此刻暴跳如雷,心中却冷静得可怕。
太巧了。
石玉茹偏偏在定亲这天失踪?绑匪要的是两万大洋?
墨寒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夏婉,是你吗?你真的……做了这种事?
夜色沉沉,冷风卷着落叶在废弃仓库外呼啸。
墨寒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皮箱,里面是石国安准备的两万大洋。他目光冷峻,环视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迈步踏入仓库。
仓库内漆黑一片,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落,映出斑驳的光影。墨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他屏息凝神,右手悄然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如果绑匪是夏婉的人,他不会动手。
但如果绑匪另有其人……他绝不会让石玉茹出事。
“有人吗?”他低声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无人应答。
墨寒皱眉,继续往里走。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脚步在移动。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般刺向声源处,他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正弯着腰,在废铁堆里翻找着什么。
墨寒眼神一冷,大步上前,一把扣住老头的肩膀:“你是谁?”
老头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废铁“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颤巍巍地抬头:“我、我就是个捡破烂的……”
墨寒盯着他浑浊的眼睛,声音低沉:“绑匪在哪?”
“绑、绑匪?”老头一脸茫然,“什么绑匪?我就是来捡点废铁卖钱……”
墨寒眉头紧锁,手上的力道加重:“别装傻,谁让你来的?”
老头疼得直咧嘴,连连摆手:“冤枉啊!我真的只是来捡废品的!这地方平时没人来,我就想着……”
墨寒盯着他看了几秒,确认他不像在说谎,这才松开手,目光扫向仓库深处。
绑匪没来?
还是说……
就在这时,仓库另一侧的阴影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墨寒。”
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一缩。
是夏婉!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束起,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墨寒的心跳瞬间加速,但面上依旧冷静:“果然是你。”
夏婉缓步走近,声音平静:“钱带来了吗?”
墨寒盯着她,眼神复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夏婉淡淡道,“我抓了石玉茹,这样你就不必和她定亲了。”
“你疯了?”墨寒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意,“绑架石玉茹?你知不知道一旦事情败露,你会有什么下场?”
夏婉冷笑一声:“怎么,心疼你的未婚妻了?”
墨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皱眉:“夏婉,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商量?”夏婉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商量什么?商量你怎么娶石玉茹?还是商量你怎么替石国安办事?”
墨寒呼吸一窒,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但仍旧没放开她:“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不这么做,”夏婉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你就是别人的新郎了,墨寒。”
墨寒沉默了一瞬,最终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石玉茹在哪?”
夏婉没回答,只是看向那个缩在一旁的老头,淡淡道:“你先走。”
老头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仓库。
确认老头离开后,夏婉才重新看向墨寒:“放心,她没事。”
“你把她关在哪了?”
“一个安全的地方。”夏婉语气平静,“只要石国安把钱送来,我自然会放人。”
墨寒盯着她,眼神复杂:“你知不知道,石国安已经在怀疑内部有鬼?如果让他查到是我……”
“查到又如何?”夏婉冷笑,“你我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这点事算什么?”
墨寒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最终低声道:“夏婉,你把玉茹放了吧!”
夏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月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落,映在两人之间,像是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墨寒看着她,声音沙哑:“钱我给你,然后你离开这里。”
夏婉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好。”
墨寒将皮箱递给她,夏婉接过,转身就要走。
“夏婉。”他突然叫住她。
她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别再冒险了。”他低声道,“算我求你。”
夏婉的背影僵了一瞬,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消失在黑暗里。
墨寒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夜风穿过破败的仓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