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女宿舍的浴室里,水雾弥漫。
梅花五站在泛黄的镜子前,手指用力搓揉着锁骨上那处暗红的吻痕。热水早已将皮肤烫得发红,可那抹印记却像是烙进了血肉里,怎么都擦不掉。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要你永远记得今晚。”柳梦龙喘息着吻住她时,手指正扣在她腰间的枪伤疤痕上——那是她第一次任务失败留下的教训。
水珠顺着她湿漉漉的短发滴落,混着眼角溢出的温热液体砸在瓷砖上。她突然狠狠一拳砸向镜子,裂纹蛛网般炸开的瞬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够久了。”夏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冷得像冰。
夏婉的办公室只亮着一盏台灯。
“军统特别行动组第三条纪律。”夏婉将一份档案推过桌面,“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梅花五盯着档案袋上“柳梦龙”三个字,喉咙发紧。
“他会被调往上海敢死队。”夏婉的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深痕,“除非你保证不再见他。”
这是威胁,也是保护。
梅花五突然笑了,她扯开领口露出那片吻痕:“长官这么熟悉纪律,那你和孤狼不也做了真夫妻吗?”
台灯突然爆出一串火花。阴影中,夏婉的手指捏碎了钢笔,墨水像血一样漫过档案。
“怎么,你这是在挑战我!”夏婉挑高了柳眉,“你的情况能和我一样吗?我和孤狼是为了执行任务!”
“长官,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甚至杀了我,我就是喜欢梦龙,他也喜欢我!”
夏婉杏眼圆睁,她怒视着自己的手下,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知不觉中,夜幕笼罩了后山,当月光被云层吞没时,柳梦龙攥着梅花五的手腕将她按在银杏树上。
“为什么躲我?”他鼻尖蹭过她的脸庞,那里还残留着上次缠绵时的吻痕。
梅花五抵在粗糙的树皮上,她浑身一颤,却被他咬住耳垂低笑:“疼吗?这里,还是这里?” 手掌顺着军装下摆就摸了进去。
梅花五的军装领口早已扯开,锁骨处还残留着昨夜未消的淤红。少年炽热的唇覆上来时,她仰头撞上树干,喉间溢出的喘息惊飞了栖鸟。
“会被听见……”她挣扎着去推他,却被柳梦龙抓住手腕按在头顶。少年眼底烧着暗火,膝盖顶进她双腿间:“你明明锁了训练场的侧门——从三天前就开始谋划了,对吧?梅姐。”
潮湿的夜露浸透衣衫,他撕开她衬衣的瞬间,纽扣崩落进草丛。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她光洁的肌肤。柳梦龙的吻越来越急切,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当少年滚烫的手掌探入裙底时,她突然咬住他肩膀闷哼一声——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柳梦龙喘息着扣住她后脑,将她的呜咽吞进口中。他太熟悉这种警戒状态下的紧绷:“你抖得更厉害了……是不是想着被发现?”
“不……”
“梅姐,你太美了,我的维纳斯……”
树丛突然剧烈晃动,两人猛地僵住。
渔夫的手杖尖端刺破灌木丛,镜片反光遮住了他晦暗的眼神。他的视线黏在梅花五汗湿的脖颈上——那里正随着柳梦龙的动作泛起潮红。
“年轻真好啊。”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紫檀手杖碾碎了地上一枚银色纽扣——军统制服的专属纽扣。
当月光再次隐没时,梅花五颤抖着系上破碎的衬衣。
“下次,”少年吻去她唇上的泪珠,“我要把你按在渔夫的办公桌上……直到你再也走不动路!”
梅花五刚要开口,突然浑身紧绷,不远处的林间,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有人。”她急喘着推开柳梦龙。
“别怕渔夫,他现在连我都打不过!”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被上面知道,会受处分的!”
“怎么,梅姐,你怕了吗?”
“我怕会影响你我的前程!”梅花五说完便跑开了。
这边,红桃三蹲在高高的树杈上,嚼碎了口中的薄荷叶。
她看着梅花五慌乱地系扣子,看着柳梦龙下意识摸向腰间不存在的枪,更看着渔夫离去时反复摩挲手杖的动作——那根紫檀木手杖顶端,镶着颗诡异的红宝石。
有趣。
她从兜里掏出小本子,在“梅花五”的名字旁画了颗爱心,又在“渔夫”下面划了道血红的横线。最后一页上,夏婉写的监视名单墨迹犹新。
夜风吹开笔记本,露出夹层里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红桃三站在哈尔滨雪地里,背后是燃烧的孤儿院。
梅花五喜欢柳梦龙不是偶然。
当她有一天撑着油纸伞穿过巷口时,撞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蜷缩在垃圾堆旁。他的眼睛在雨幕中亮得惊人,像受伤的狼崽般死死攥着匕首——即使失血到嘴唇发白,刀尖仍稳稳指向她的咽喉。
“小鬼,刀拿反了。”她蹲下身,毫不在意地握住他颤抖的手腕,将刀刃调转方向。
柳梦龙愣住时,她已经把伞塞进他手里。温热的红糖馒头贴着掌心,他听见这辈子最温柔的命令:
“吃完才准死。”
后来他总把馒头掰两半,固执地留一半在她办公桌抽屉里。
禁闭室里,高烧的柳梦龙在噩梦中挣扎。
梅花五翻窗进来时,他正嘶哑地喊着“别碰试剂管”。冰凉的毛巾覆上额头,少年突然抓住她手腕:“......梅姐?”
“嗯。”她任由他贴着掌心蹭了蹭,另一只手解开他渗血的绷带。昏黄的煤油灯下,棉签蘸着药酒划过少年瘦削的腰腹,他疼得肌肉抽搐却一声不吭。
“疼可以叫。”她故意按向最深的那道伤口。
柳梦龙却笑了:“你的睫毛在灯下是金色的。”
那盏灯后来被他偷藏在枕头下,灯罩内侧刻了朵小小的梅花。
特训时,靶场暴雨如注,柳梦龙第十次拆装手枪失败。
“手腕太僵。”梅花五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带着枪茧的手覆住他的手背。少年瞬间绷直了脊背——她的呼吸就拂在耳畔,混着薄荷烟的气息。
“专注。”她引导他扣动扳机,子弹正中靶心时,他清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心跳。
当晚柳梦龙加练到凌晨,打空的弹壳全捡回来串成项链,送给了梅花五。
梅花五生日那晚溜出宿舍,发现柳梦龙蹲在围墙下。
少年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糖人,小兔子已经被体温焐得有些融化。“食堂刘婶教的。”他耳尖通红,“就是尾巴捏太胖了。”
她咬掉兔耳朵时,冰糖的甜味混着他衣领上的皂角香突然靠近——一个一触即离的吻落在嘴角。
“明年......想给你更好的。”他翻墙逃跑的背影同手同脚。
那只糖人的竹签至今藏在梅花五的《密码本》扉页里。
每次危险任务前,柳梦龙都会往她枪套里塞片银杏叶。
起初她以为是偶然,直到有次提前归队,撞见少年踮脚在档案室窗台外挑拣叶子。
晨光里他举着叶片对着太阳反复检查,选中那片最完美的金扇形,又用袖口擦了三次才塞进她抽屉。
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回味初尝情感的甜蜜,就要和他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