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乌云遮月,风裹着血腥气。
墨寒的匕首从袖口滑出,刀刃在黑暗中不放一丝光。
哨兵刚摸出香烟,火柴擦亮的瞬间,墨寒已贴到他背后。
他左手捂住口鼻,右手刀锋横拉,温热的血喷溅在砖墙上,哨兵喉咙里发出“咯咯”的闷响,身子软倒下去。
副官老猫从阴影里闪出,接住倒下的尸体,轻轻放平。他打了个战术手势,东南角机枪岗正在换班,空档三分钟。
墨寒点头,从腰间取下消音毛瑟。老猫咧嘴一笑,金牙在黑暗里闪了闪,从怀里掏出两捆tNt,引线缠着怀表的发条。
“够小鬼子喝一壶的。”
墨寒踹开铁门时,枪声在走廊炸响。子弹擦着他的耳廓飞过,在墙上崩出火星。他侧身翻滚,抬手两枪,两个日本兵眉心爆出血花,仰面栽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在哈尔滨,也是这样。他浑身是血踹开房门,夏婉正用剪刀抵着脖子,而郭源泉的枪口指着她的太阳穴。
“伊藤君?” 郭源泉当时错愕的表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墨寒的子弹精准打穿油灯,火焰顺着煤油流淌,点燃了桌上的文件。借着火光,他看清了刑架上的夏婉,她的衣物已经被鞭痕抽烂了,浑身血迹斑斑,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上过老虎凳。
“寒……哥……” 她气若游丝,却还认得他。
墨寒的眼角有温热的东西滑下来。他扯下防毒面具按在老猫手里:“带她走。”
中村源泉的军刀劈下来时,刀锋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墨寒侧身闪避,刀尖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在墙上留下一道深痕。
他闻到了熟悉的古龙水味,六年前这混蛋就用这味道熏夏婉的围巾。
“伊藤润二!” 中村源泉的刀尖在抖,“帝国培养你,你就这样报答?!”
墨寒没有回答,一个滑步贴近,肘击狠狠砸在对方肋骨上。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中村源泉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我是军统孤狼。” 他扯开领口,露出手腕上的狼头刺青,“夏婉是我妻子。”
少佐的枪响了。
子弹擦过墨寒脸颊,带出一道血痕。他甩手掷出匕首,寒光一闪,刀锋钉进少佐咽喉。对方瞪大眼睛,手指扣动扳机,子弹打在天花板上,人已轰然倒地。
中村源泉趁机扑来,两人滚进火海。
烧焦的房梁砸下来,墨寒用后背硬扛。灼热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死死掐着中村源泉的脖子,把这张脸按进燃烧的文件堆。
“你给她的貂皮大衣……” 墨寒的声音比冰还冷,“她根本不稀罕!”
中村源泉的惨叫混着皮肉烧焦的滋啦声。他突然癫狂大笑:“你们这对狗男女!”
墨寒的拳头带着风声砸下,中村源泉的鼻梁塌陷,牙齿崩飞。
“这一拳,替夏婉。”
第二拳,颧骨碎裂。
“这一拳,替死去的中国人。”
第三拳,太阳穴凹陷。
“这一拳,替我自己。”
咔嚓! 颈骨断裂声被爆炸吞没。
黎明时分,日军司令部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墨寒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浓烟滚滚升起,像一条黑龙直窜云霄。
王掌柜背着药箱,手里拎着个包袱,里面是墨寒的旧军装和一把缴获的南部手枪。
“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王掌柜递过包袱,眉头紧锁。
墨寒摇头,目光望向李家庄的方向。
“我的身份太敏感,会连累你们。”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把这个交给夏婉……是上海老凤祥的雪花膏。”
王掌柜接过,叹了口气,“孩子们天天问爹去哪儿了。”
墨寒的喉结滚动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晨雾中。
李家庄的土窑冬暖夏凉。夏婉躺在炕上,窗外的枣树影子投在墙上,随风轻轻摇晃。
王婶端着热气腾腾的骨头汤进来,汤里飘着枸杞和当归。“趁热喝,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夏婉撑着坐起来,接过碗。她的左腿还绑着夹板,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王婶,小墨他们呢?”
“在外头玩呢!” 王婶笑着掀开帘子。院子里,四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小墨带着弟弟妹妹们捉迷藏,笑声清脆如铃。
夏婉的目光柔和下来,低头喝汤时,一滴泪落进碗里。
几个月后,夏婉的腿伤好了大半。阳光正好,她坐在院子的石磨旁,捣着晒干的珍珠粉,还有一些中药材。
小墨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娘,这是啥?”
“珍珠粉呀。” 夏婉笑着捏捏他的脸蛋,“加上芦荟汁,能让人皮肤白嫩,疤痕也会淡。”
小芹凑过来,眨着大眼睛:“娘为啥要弄这个?”
夏婉从怀里掏出个小铜镜,镜中的自己虽然憔悴,但肌肤依然细腻。
“娘以前在敌后工作,得靠这张脸混进鬼子堆里。” 她轻声说,“那些太太小姐们,就喜欢这些玩意儿。”
小墨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指着她的手腕:“娘,这个疤也能去掉吗?”
夏婉低头——那是被铁链磨出的伤痕,深褐色的印记像一条小蛇。她摇摇头,笑道:“是的。”
傍晚,夏婉教孩子们用芦荟汁调珍珠粉。小星认真地搅拌,小墨偷偷蘸了一点抹在妹妹脸上,惹得小芹咯咯直笑。
王掌柜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他摸了摸怀里的雪花膏,终究没拿出来。
“让他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他喃喃自语,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土窑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夏婉抬头望向远山,那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像是幻觉。
她微微一笑,继续教孩子们制作“美容秘方”。
晚风吹过,院角的野菊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