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子要率军突围离开。
这一个月的围困,如此看起来已经功亏一篑......不对,他们的皇帝已经在他营里,至少他控制了整个宋廷的命脉,将其俘虏至河北,亦能招降整个河北,就算黄河南边的宋军如何反抗,结局也已经注定。
金军将全部攻城器械丢弃原地,中军缓缓朝北方移动。
全部的填壕车们开始行动,迅速将广济河填出数十条木道,狼狈渡河!
外围在宋军的疯狂追打下,双方重甲士兵的战斗已经结束,各自在步兵掩护下撤退,仅剩下各自兵团无意义的厮杀。
数十名蒲辇勃极烈和谋克勃极烈在此战阵亡,当然,宋军的伤亡更是无法估量,一名知府,三个都总管,数十名统制官,好几个南方来的兵马钤辖,南方各路各州抵达东壁战场的勤王部队几乎拼光。
才勉强撕开金军最后一道防线的口子。
随着金军北渡广济河撤退,完颜娄室终于加入战场,但他仅给二太子所部殿后,据守广济河河道,阻止宋军渡河追击。
不少小军团选择绕道追击,不停骚扰二太子军队。
离开开封驻地前,扣押“大宋皇帝”的寺庙也已经乱作一团。
漫天的鼓声、喊声,让使团惶惶不安,生怕金人下一秒就闯入将他们杀害。
他们看见南边起了大火,金人的叫声极其凄惨。
自以为时日无多的众人纷纷跪地祈祷,希望宋军胜利,同时也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战斗进行的第二个时辰,一队骑兵将寺庙包围,他们野蛮地撞开孙傅堵起来的寺门,张邦昌急匆匆跑进来通报:“陛下,陛下!”
“刀剑不长眼,尽快离开此地吧!”
远处升腾的火焰才刚刚熄灭不久,孙傅等人心惊胆战,他们能清晰可见门外金兵甲胄上的血渍,刚刚从战场上退下的士兵!
此时不跟着金兵走,除了“皇帝”,极可能被直接在此处了结,张邦昌也极力劝大家配合,免得又一阵血雨腥风。
孙傅和李若水只能进屋请“皇帝”出门,金人带来的轿子非常简陋,使团也顾不得那么多,将哑巴送进去,由金人开路,使团抬轿,踉踉跄跄跑出寺庙。
外面一片混乱,头顶是雪夹杂着烟灰飘荡,身后就是一片人马纷乱,宋军几乎摸到了扣押使团的寺庙,只是被一队顽强的金兵扼制前进势头。
他们看见宋廷官服,摇摇晃晃簇拥着一顶小轿,忽然有人大喊:“王夜叉,瞧见了么!”
“是使团,是使团!”
在金军大营外巡视多圈的王德,始终无法确定大宋皇帝所在地,现在却是巧,原就在眼下!
王德一夹马腹,宛如离弦的箭飞奔而出,仅带着十几个骑兵闯入敌阵,往向北走的使团杀去。
使团中有人紧张回头,发现了朝他们奔袭而来的宋兵,他们为了“皇帝”不被金人掳走,默契地转身抬着轿子往回走。
孙傅和李若水虽然知晓皇帝是假,却也竭力帮忙,此时不管真假,只要哑巴逃出去,就能稳定军心,削减金军士气,反而使团的命才没有那么重要!
负责押送他们大多数金兵立刻察觉,调转马头迎击。
双方都是尸山血海里撤下的士兵,连续的战斗大大消耗了体力,那王夜叉却凶如魔鬼,将铁矛压低借着惯力将三名金兵穿成一体,径直撕开缺口。
金军主力大部队已经渡河,没有支援却让他们执行如此任务,这些蒲辇小队慌不择路,不敢抵抗,他们去抓轿子内的“皇帝”。
孙傅率先冲至轿子,将哑巴拖出来,将他推给李若水,金兵本就是冲着来的,捉住了孙傅,立刻拖着走,也算是交了差。
孙傅看着李若水和哑巴被骑兵救上马背,忍不住泪水模糊双眼,他极力安慰自己......至少哑巴回去还有作用!
他这个兵部尚书......本就没多大作用,当同知枢时私底下不知被人辱骂多少次......
恐惧如阴冷毒蛇爬上心头,孙傅放声大哭,同样被金人抓走的还有张邦昌,这家伙眼看局面混乱,想趁机跑回宋军方面,最终还是被抓。
其余的使者,则半数人被金兵杀害。
最终被王德营救的人员,仅仅九人。
......
南壁和西壁战场,在东壁开战后也很快爆发激烈战斗。
粘罕用以威胁宋军的副宰相秦桧,勤王而来的士兵们压根不认识,没有景王那般效果,秦桧被扣押军中,亲眼见证了南壁战斗。
南壁和西壁,因为是金军精锐对上宋军的西军精锐,场面稍有秩序,战斗也更加激烈。
陕西兵马展开了对金明池和玉津园的疯狂围攻,规模比起当初张叔夜发起的青城一战还要巨大,同时让粘罕也感受到了巨大压力,而蔡河河道又被荆湖水师霸占,沿着河道横冲直撞,双方来回争夺蔡河防线,最后尸体堵塞河流,至荆湖水师几乎全军覆没。
单单南壁玉津园一战,环庆路最后的几千精锐就全部拼光,总制置使钱盖在战后不禁落泪。
当二太子北撤,大宋皇帝下落明确后,西军的激烈攻势才逐渐停止,而粘罕得知二太子北撤,自己也不宜久留,就算要灭宋,此时也不是最好时机,来年秋收,再次南下继续围困或许更好。
南壁绞肉一般的战场双方分开后,粘罕亦率军从西壁撤离,沿着他的老路北撤河东。
王宗濋站在西壁城头一望,雪原上堆满了冻僵的尸体,那些在战斗一开始就死去的士兵,弯折的手指上竟然已经凝结冰霜。
血腥味弥漫整个开封外城。
西军付出了巨大伤亡,依旧没能歼灭粘罕有生力量,他们获得了一场惨胜。
开封城这个噩梦终于结束。
东壁倒是还有小插曲。
二太子渡广济河撤退后,继续北走欲渡黄河离开,宗泽收拢残兵追击,在渡广济河时被完颜娄室半渡而击,刚刚收拢的残兵顷刻间溃散。
再也组织不起追击力量,只能作罢。
抢回“大宋皇帝”,宋军已经取得理想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