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亮光越来越大,遮天蔽日,外面逐渐嘈杂。
士兵呼喊着,求救着,乱作一团。
“这里怎么可能起火?”
王燮还想询问原因,王健倒是整理好裤头,冲到他身边。
“来不及了,腿好的,把腿折的家伙背出去!”
“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
发呆的众人马上从地面蹦起,有些人只是单腿受伤,还能蹦跳,在别人搀扶下快速逃出伤兵营。
王健扶起王燮。
“臭小子快走,把你腿摆起来!”
两人扶持着走出门,只见火从马厩蔓延,草料被点燃,整个马厩已陷入火海,士兵们开始紧急扑救,周围便是坊市,要是蔓延出去,造成的损失更大。
东壁宋军剩余的马匹受到惊吓,四处乱窜,其中不少被大火无情吞噬。
“等等!”
两人跑到一半,王燮忽然指了指远处一个小兵。
“你看他模样,怎么和救火的士兵反方向跑呢?”
到那里应该都是前去救火的士兵,他反而是从火场里逃走,更不应该是养马的家伙。
两个老辣的统制瞬间想到一块。
“有人纵火!”
意味很明显,在马厩纵火,烧掉宋军仅剩的战马!
不是奸细就是坏蛋!
“怎么办?”王见倒是询问起王燮的意见。
“怎么,这个时候你倒是征求起我意见?”王燮腾出双手扶住墙板,“去抓人!”
“你这独腿,跑得了?”
“跑不了又如何,我还有何用处,每天吃皇俸度日,不如死了算了!”
王燮怒吼,推开王健。
“赶快,别让他逃掉,什么东西重要你不知道,莫非还要都统揍你一顿?”
王健咧开嘴一笑,拍了拍王燮肩膀,头也不回冲入火场。
火花四溅,气味呛鼻,王健捂着鼻子百米冲刺,顺着那个士兵逃跑的道路追去。
很快在一个巷子口找到他。
他还顺手拿了一个木桶,准备去河里舀水扑救,只是动作散漫,不是真的想救火模样。
广济河上倒映着火光,宛如一幅火红的山水画。
“不想救就把东西放下。”
王健赶到,故作冷静地说。
那名士兵支支吾吾,以为是被统制官看见懒散的行为批评,加快了赶往河岸的脚步。
“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把桶放下。”
“这......不好吧?”
“不好,纵火又好?”
听见王健的讥讽,那名士兵内心一颤。
“统制说啥呢......”
王健快步上前,那名士兵见势不对撒腿就跑,被王健一拳从脑后击倒。
“啊啊啊,疼疼疼,统制饶命,饶命!”
“还知道疼?”王健揪起他厉声质问,“火是不是你所纵?”
“我......不是,不是!”
王健深呼吸,拳头如狂风骤雨一般落在这小子脸上。
“停......是......”
打到第三拳时候这小子已经承认了,但是王健没听清楚,继续捶了许多拳,直到解气。
“奶奶的,我被打得牙齿掉了一排,你这憨货多挨几下如何?”
“错了,错了,是我......是我干的。”
那小子眼冒金光,拳头停下之后再次承认。
王健不屑,拖着他往城墙马道走,刘韐此时正在城墙上观察着一切,指挥士兵们灭火。
正好拿这个家伙给都统立功,大概会恢复自己的统制官职位,重新掌兵。
军营里,马厩在火海里整片倒塌,士兵们抢救出来的马匹只有一半,另外一半有些被大火烧死,被砸死,有些受到惊吓奔走不见。
损失巨大。
救火到半,王健拖着那小子来到城楼上。
“都统,是此人纵火!”
刘韐看了他一眼,还有些疑惑:“你不会随便抓到一个,一口咬定他就是纵火者,想讨个功劳吧?”
“不是,绝对不是都统,这几天我认错啦。”王健把人丢在地上,“不信,都统你自己审一审。”
刘韐抓住他的发鬓,看见他满是淤青的脸。
“被揍过一顿,不想再遭罪,便如实招来。”
那小子哭哭啼啼,自知瞒不住了,趴在地上痛哭。
“都统饶命,饶命......”
“求饶无用,你叫什么名字?”
“陈,姓陈。”
......
夜深,当皇帝车驾来到善利门下时,火势已被控制,殿前司马上加入灭火行列,很快剩余小火全部扑灭。
军营里狼藉遍地,炭黑恶臭扑鼻。
随驾的官员建议皇帝在军营后方坊市的景德寺暂时落脚。
宣刘韐前来觐见。
刘韐一身戎装,威武霸气,一步一铿锵的走进寺门。
随驾的孙傅正指挥兵部官员搬运桌椅,设置帘子,防止火场飞灰污染皇帝,包括皇帝使用的任何东西。
那辆逍遥辇被四面围住,所有人不得见。
“将军,许久不见!”孙傅率先和刘韐打招呼。
刘韐知道自己起复是由孙傅推荐,并且这些天制作城防器具十分勤快,也放下了心中芥蒂,皇帝有意让两人修好,何必又为了一个郭京龃龉。
如今郭京被枢密院直接压制,翻不起大浪。
“许久不见,相公麻利。”刘韐微笑回应,随后头也不回进入正堂。
身后跟随着众多军官。
军官中,还押着一老一小。
进入大堂参拜,赵煊端坐正中,头上是漫天神佛,庄严肃穆。
“臣刘韐参见陛下。”
“免礼,大火怎么回事。”赵煊问,“是你治军不严,还是手下疏忽?”
“是臣治军不严,管教不重,导致马厩遭焚,损失马匹多达二十。”
“二十......”
看着少,现在的开封城,二十匹马可是很珍贵的!
“是何原因啊?”
刘韐示意让自己手下把人押上来,赵煊同意。
只见他们押来一老一小,小的脸上红肿淤青,不知被揍了多少顿。
“是他们纵火?”
“没错,就是这两人,陈氏父子,小的是军中一名小兵,老的是开封府一个农民。”
赵煊深吸一口浊气。
无名无姓的小人物,有时候却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为何要纵火?”
“说起来也简单,他们是金人奸细。”
“奸细!?”
赵煊惊叹,他确实是第一次看见金人奸细。
给金人卖命,到底能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