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闰十一月初二!”
“常朝,请群臣入位!”
“拜,再拜,三拜!”
“陛下圣安!”
赵煊抬眼,自己右侧还有一个官员,他竟然有桌子有椅子,配着笔墨纸砚,端坐书写。
这家伙应该是起居郎或者起居舍人,没啥特别,就是一个史官。
秉笔直书,反而掌握着天下人最害怕的东西。
群臣参拜结束,各自返回自己的队列,在朝堂上分左右而站,有正对,有侧对,一眼看去,只有寥寥几人,尽是紫袍官员。
排在队伍前方的是宰执,队伍后方应该是几个言谏官和御史中丞,他们虽然不是宰执,但是这种场合一般都在,也是四品官呢,能穿紫袍。
元丰改制后,四品以上的官员就能穿紫。
“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何栗!”
李神仙站在御座侧面高声呐喊,何栗出列表明自己人已到。
后面被点名的大臣亦如此。
因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暂时缺员,何栗就是唯一的宰相。
都知道,在元丰改制前,宋朝是“官”、“职”分离,也就是说尚书左右仆射是虚职,只有加同平章事才是真正的宰相。
改制之后神宗废除差遣,使官和职“名副其实”,众神归位,混乱的官制才得以改观。
同平章事也就不存在了。
接下来是副相。
同样的,在改制前,副相是加参知政事头衔来履职,不管封什么职位,没有这个头衔都不是副相。
改制之后,名副其实,门下侍郎、中书侍郎以及尚书左右丞就是副相。
参知政事也就消失了。
“守中书侍郎,陈过庭!”
“门下侍郎,耿南仲外任。”
“尚书左丞,冯澥!”
“尚书右丞,李棁!”
耿南仲是皇帝的老师,被赵桓派出去和议了,这个家伙一心求和,恐怕就是他的软弱思想影响了宋钦宗,出去和议就再也没回来,直到金人北撤后才现身。
软蛋一个。
“签书枢密院事,曹辅!”
“签书枢密院事,张叔夜巡外城。”
赵煊听笑了,枢密院现在只剩一个曹辅在衙门办事,孙傅被罢免之后,知枢密院事和同知枢都空缺,曹辅一跃成为枢密院的真正长官。
宰执职位有一半空缺,真是可怜啊。
赵煊感叹,现在完全无人可用,无备选之人,也无有能力之人。
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
苦啊。
还有一个特别参会人员,那就是户部尚书梅执礼。
户部权重,掌管大宋的财权。
都说三权分立,军政财。
宋前期属“二府三司制”,元丰改制后,三司废除,三司权力尽归户部,一跃成为六部之最。
三司在元丰改制前,掌管宋朝的财政,三司长官可是号称“权相”。
二府呢,当然就是中书门下和枢密院了。
元丰改制前,中书门下是一个整体机构,三省六部是虚设,元丰改制,中书门下改成中书省和门下省,恢复三省六部,二府之一的中书门下不复存在。
二府三司制当然也就消失在宋朝历史之中。
说宋朝制度一直都是二府三司制是完全错误的,二府三司制在宋朝三百年历史中,只存在了不到一百年。
赵煊还是困,眼睛只睁开一半。
此时何栗率先作政府工作报告,举着芴板长篇大论。
赵煊听着更困了。
如今局势危急,朝廷正和金人左右拉扯,何栗的报告基本是关于和议的各种细节。
比如金人要求割让三镇之类的。
而宋朝使臣没有回来,金国使臣又在昨天的战斗中被杀,谈判暂时没有进展。
正好,赵煊不想再议。
接着便是关于闰月朔善利门的战斗报告。
战斗报告本来应该是枢密院长官汇报,可由于昨天孙傅刚刚被罢免,曹辅今天才能开始履行枢密院长官事务,暂交由宰相汇报。
“润月朔,金人攻善利门,连续炮击两时辰,兵部索绳及毡幕、笓篱,制笓篱战格御石,效果极佳,金人阵地后移,暂时停止进攻。”
“乱兵杀金使,祸首已于雪地军法置。”
“我师伤亡三百零一,半数为溃兵,损炮座四。”
“守御司整顿完毕,今晨已各司其职,各就各位,张叔夜督南壁,封......”
何栗看见那个官职的名字愣了一下。
“封......大宋神州京师四壁守御都统制。”
“刘韐如是,未赴东壁就任,暂由三军统制姚仲友节制。”
赵煊瞬间清醒。
“干什么,刘韐为何不去赴任,不知道大敌当前的紧迫性吗?”
“刘韐言......不是陛下亲自登门请他就任,他便不出房门半步。”
“......”赵煊无语,这个刘韐,这年头了还搞这一套,还要试探皇帝是否真心。
肯定是真心呀,要是不去赴任,朕就变成阶下囚了!
“以及,刘韐请罢免郭京之流,若城头尽是胡言乱语之人,恕他不能请战。”
“好,朕下朝就亲自去请他!”
何栗报告完毕,退回队列,另一侧的冯澥已经蠢蠢欲动,他马上出列,气沉丹田一吼。
“陛下何故搁置三镇之议!”
“金人势猛,二太子求和议,仅割三镇,愿陛下效真宗皇帝故事,以退金兵!”
赵煊紧蹙眉头。
好啊,奸臣自己跳出来了。
冯澥你个孬种!
还有你,李棁,别看了,你也是一个孬种!
“割了三镇金贼便退兵,你冯澥敢拿脑袋保证吗!”
赵煊直接怼回去,讲道理讲不过他们,只能威胁。
“臣出使金营而归,见金人兵强马壮,军容整肃,军械满山遍地,雪中操练,嚎呼响彻原野,金二太子亦英武过人,口吐仙气!而京师禁军尽是妄言狗辈,四壁兵甲尽是市井无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何保得京师不陷!”
“臣敢拿脑袋担保,试问陛下又敢拿祖宗江山,社稷黎民的性命豪赌吗!”
赵煊冷笑一声,如果是宋钦宗赵桓的话,被他吼一嗓子可能还真怕了,祖宗一搬出来是个皇帝都得怕。
但是他赵煊不怕!
这一次再不豪赌,开封就彻底完了!
死过一次,还怕它不成?
“你也知道祖宗江山,还妄议三镇,那就把你脑袋摘下来!”
赵煊脸色阴沉。
“朕说过,不许再有割让三镇和议之语!”
“陛下!”冯澥跪倒在地,“二太子和议之意益坚,若三镇之地可换大宋江山免遭兵戈,不妨一试,艺祖皇帝亦于此保佑陛下!”
“昨日金使戮亡,错过如此,更无机会,陛下悔之不及啊!”
何栗以及陈过庭等主战派皆睥睨。
主和派都以为金人是另一个契丹,今日开封就是另一个澶渊,他们实在大错特错。
宋钦宗当不成宋真宗,更不可能促成真宗故事。
命运的谜底,只有“北狩”以及另一个满是迷雾的未来。
“就是因为你这样不要脸的人,才导致大宋陷入如此困境!”
“你该死!”
赵煊暴怒。
忍不了了,宰执现在就几个人,还能让你个主和派掌握话语权?
“朕拿你人头去祭死伤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