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又加大风。
李擢带着众多军官躲在敌楼内烧酒,暖和暖和。
乌压压的金兵已经绕过来,轻松地在护城河上架起浮桥,一队又一队金兵跃过护城河,推动云梯冲来。
城头上巡逻的宋兵看见如此,吓得魂飞魄散。
东壁在打,西壁在打,怎么还有金人跑到南壁!?
急匆匆的宋兵不顾大雨,一路奔至敌楼下报告。
在里面躲雨的李擢看见士兵不知规矩,把雨水洒得到处都是,脸上不悦。
“干什么?”
“不是告诉全军,不要随意进入敌楼来吗!”
“况且还是浑身湿透的笨家伙!”
李擢身上的甲胄光亮干净,一滴雨水没有沾上。
那名宋兵疯狂磕头:“统制,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什么事,莫非张叔夜活过来不成?”
李擢捧腹大笑。
他自以为张叔夜一死,他在南壁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话语权。
“不是,不是!”
“那是何事!”
李擢暴怒,他捞起手刀,径直走向那名打搅他兴致的宋军。
“金贼......金贼攻城!”
“攻城,东西两壁的战事,关我们何事,莫非你想劝谏?”
“不是啊统制,金贼朝宣化门杀来了,不布置防御,我们就完啦!”
“什么!?”
围绕炭火的几个军官纷纷起身,匆忙奔出去,也顾不得大雨,城墙下,金人的云梯已挂上来,只有少数宋军正在城头奋战。
金兵数量庞大,几个军官脸色煞白,奔走号呼。
“全军戒备,全军戒备!”
“金贼来啦!”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金兵攻势迅速又猛烈,守军匆匆组织起的防线不到半炷香便被冲散,七零八落。
李擢此时已傻掉,亲兵拉扯着他才回过神来。
无数的金兵已经登上城墙,匆忙迎战的宋军前仆后继,成为刀下亡魂。
大雨冲刷着血水,一层一层涌入城下。
“完了完了,完了!”
李擢在亲兵的簇拥下,一溜烟逃至城下,连一道战斗命令都未下达,任凭城头宋军各自为战。
宋军的城头防线迅速被击溃,宋军死伤太多,引发了大规模的溃败,军官带头逃亡,一名统制还因为和普通士兵争挤通道产生斗殴,统制官被当场打死。
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几个稍有斗志的统制也无法扼制,只能跟随乱兵撤退至城下。
宣化门城头被金人占领!
黑色的旗帜树立城头,雨雾里十分刺眼。
但是多亏张叔夜曾经堵塞宣化门,金兵短时间无法开门迎接后续金兵入城,所以他们没有着急下城和宋军接战,而是沿着两侧城墙扫荡宋军。
......
西壁太和宫皇帝临时御座。
当几名侦查兵急匆匆入见皇帝时,雨势稍停。
但是无法掩盖士兵脸上的惊恐之色。
赵煊还是很冷静的,目前金人无法突破西壁防御,开封城至少还能坚持。
可是士兵一开口,就把赵煊吓得无法动弹。
“陛下,南壁宣化门城墙失守!”
晴天霹雳。
哪里都搞好了,万没有料到南壁能失守!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历史上也是宣化门失守后,金人逐渐占领整个外城。
历史难道要重演了吗?
赵煊脸色煞白,他抓住那名士兵的手臂:“真的假的,那么多兵力,怎么守不住?”
“不知道,不知道,金贼宛如天降,瞬间登上城墙,俺们压根不能反应,不能组织反击!”
“从天而降,你们骗三岁小孩呢!”赵煊怒骂,“是不是玩忽职守!”
来报信的士兵吓得不敢抬头。
“你们守御使是谁,是谁!”
赵煊厉声嘶吼。
“李擢,李擢守御使!”
李擢!?
赵煊没听过,倒是身边的陈过庭认识,他告诉皇帝说:“陛下,李擢此人不知兵,本是工部侍郎,一朝得荐便是南壁守御使,实在不知所谓。”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怎么不早点!”
赵煊暴怒,给这种人带兵防御简直是把开封百姓放在火上烤。
“陛下,四壁人员尽是陛下安排,想必陛下被佞臣迷惑!”
陈过庭解释说。
宋钦宗,又是宋钦宗!
赵煊咬牙切齿。
然而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赵煊尝试冷静下来:“传令王宗濋,即刻率领禁军支援南壁,务必夺回城墙!”
“还有,抓住李擢,军法处置!”
在战争上杀人可不用经过什么司法程序,一句军法处置,杀了便杀了,无人追究。
这种人不杀,留着干什么?
在西壁城下督战的王宗濋收到消息,又马不停蹄地带领姚仲友赶去南壁。
大雨倾盆,战马嘶鸣,三面受敌的开封城,陷入岌岌可危的程度。
不能夺回城墙,整个朝廷将失去控制,变成金人操控的木偶,到时候和不和议,投不投降,就由不得皇帝了。
......
南壁已经一片混乱。
金兵在城头厮杀,宋军溃败跑至城下厮杀。
许多围观百姓成为溃兵的刀下亡魂。
王宗濋率领禁军赶到,被如此场面震惊。
这哪里还是一队保护开封百姓的士兵!
“抓!”
“抓到就杀,我看谁敢残害百姓,挥刀向自己人!”
王宗濋暴怒,挥刀冲入雨雾。
禁军入场,那些乱兵更加慌乱了,开始奔逃,想要离开南壁。
很快被禁军围拢,一个一个堆到地上斩首。
鲜血与雨水一同流到河里。
镇压乱兵速度很快,因为砍杀这些失去秩序的士兵非常简单。
不多时,躲在一处民房的李擢被人揪出,大雨滂沱里押到王宗濋面前。
“你为何会在城下?”
李擢已经无法说话,嘴巴打颤。
“殿帅问你话!”亲兵一脚踹在李擢脸上。
“我......我......”
支支吾吾还是不能说话。
王宗濋深吸一口浊气。
跟这种人废话就是浪费生命,救援南壁要紧。
“砍了!”
亲兵迅速拔刀。
“啊!?”知道自己快死的李擢这才匆忙开口,“饶命,殿帅饶命!”
可是为时已晚,滴滴答答的雨声掩盖他的喊叫。
鲜血喷涌,李擢的人头在地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