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骑冲锋,金人步兵如何也抵挡不住,防线在第一次冲锋下便发生崩溃。
厚重的铁甲宛如大山一般压下。
金人自然明白威力,尽管宋军重骑人数稀少,依旧撕开金军防线一个巨大口子。
铁甲的碾压下,血肉横飞。
野蛮的金人面对如此失衡的战斗也只能躲避。
宋军重骑横冲直撞,杀喊声伴随着呜咽闷响,金兵如潮水退去,绝佳的反击机会悄然出现。
宋军轻骑再度调转马头,返回战场,形势忽然一边倒。
金军危在旦夕,若放任宋军骑兵不管,这一队金军将被全歼,对初来乍到的粘罕来说,不亚于当头一棒,从而导致整个军队士气低落。
金人不会让宋人如愿。
金军轻骑再度出阵,一是为了掩护步兵,二是要扼制战阵后撤。
眼看两军骑兵即将接触,形势大好的宋军骑兵竟然选择后撤,步兵压上后,重骑亦逐渐抽离战场,在轻骑的掩护下边战边退,直到步兵接管整个战场。
金军步兵已被冲得七零八落,面对大举压上的宋军不能快速组织反击,一直持续撤退。
张伯奋咧开嘴狂笑:“原来金贼也会后退!”
“继续前压!”
张伯奋露出癫狂的笑容,热血喷涌的他全然不顾卫兵的阻拦,命令士兵继续前压,并且手持战锤不断冲锋。
“统制,悠着点!”卫兵劝告,“千万别引得金贼主力出阵!”
“咱们只是来阻止金贼驻扎青城,莫忘了军令!”
浑身升腾热气的张伯奋这才悻悻退回,重新审视整个战场。
金人轻骑没有再次冲锋,只是作为掩护骚扰,金人步兵因为难在组织起阵型,正缓慢后撤。
目的已经达到。
父亲的命令不得不听。
若是自己带着这些甲士深入敌阵,遭遇金贼主力,绝不可能胜出。
“现在还不是决战时刻!”
“后撤!”
令旗飞舞,宋金又在默契中分开,中间交战的雪地一片狼藉,丢下数具尸体,陷于积雪。
殷红渗透大地,在晨光下变得暗淡。
重骑、轻骑、步兵全部撤回玉津园一带后,张叔夜马不停蹄收拢三军,将防线紧致,准备靠墙再战。
金人不会因为一次进攻不利就撤离,他们会快速发起第二次进攻!
果不其然,战斗停止不过一柱香,金军阵地上再次轰隆隆响动,炮座催发,石块从天而降!
又是一轮炮击,数枚石块砸落道观,砖石崩碎,瓦砾四溅。
“金贼炮瞄准的不是城头,而是咱们的掩体!”
张伯奋已经骑上战马,汗迹未干,额头青筋暴起。
“爹!”
“莫要慌张,炮石准头欠佳,飞行缓慢,注意躲避碎块!”张叔夜低沉的声音回荡于宋军阵地,诸将高举盾牌,奏起叮叮当当声,宛如索命阎罗哀嚎。
金人打算把南熏门前的寺观群夷为平地。
民房同样不能幸免,自由落体的巨石能把屋顶连同数根横梁砸断。
炮击的大规模覆盖,在南熏门前形成一片不规则的炮击区。
烟尘、雪花混合着瓦砾木屑,像诸多盆泼出去的水。
炮击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南熏门外狼藉遍地。
错落的道观变成一堆瓦砾废墟,一马平川。
“金贼骑兵要冲锋,爹,怎么办?”张伯奋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张叔夜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跟他们战。”
张叔夜高举自己手臂,握紧拳头。
“靠城墙结阵,配合城上弓弩,金贼铁骑又有何惧?”
“皇上已经预料如此,咱们难道要辜负了皇帝陛下吗!”
张伯奋战意未消,浓烈的杀意灌入胸膛,他大声怒吼:“爹,儿愿当先锋!”
“三重阵线不变,沿侧翼布置拒马枪!”
“伯奋,金贼步兵依旧由你抵挡!”
很快三队人马各司其职,把阵型扩大,两侧士兵搬运圆木,再用长枪穿插其间,横在各平坦的路口处,同时盾兵枪兵就位,形成一道扼制骑兵的坚固防线。
张伯奋领兵上阵,据守大军正面。
后方的玉津园,在大雪的覆盖下已经变得银装素裹,当年太祖皇帝每个月都要到此地宴射,此时,张伯奋感觉太祖皇帝正在天上注视着一切,火热的内心无从抑制。
......
金人战斗多用骑兵两侧迂回侧击,步兵正面血战,其强大之处正是两侧拐子马骑兵,扼制金人骑兵,便是战斗胜利的根本。
张叔夜把第二道防线推出,据守侧翼,掩护正面步兵。
随着炮击停止,金人第二波进攻如期而至,步兵出阵,排山倒海一般跃过雪原,朝宋军阵地开进。
轻骑兵从两边侧翼展开冲锋,战场再次充满血腥气息。
这一次金人投入的兵力更多,似乎要一举击溃张叔夜大军。
为了得到两侧拒马枪的掩护,张伯奋没有前进更多,在满是废墟瓦砾的道路上布阵。
金人进入弓弩射程后,双方立刻展开对射,神臂弩三轮一上,每次登场都能击穿几枚金人盾牌,和宋军短兵相接前,已经不少金军仰卧雪地,口吐白沫。
其中不乏汉人!
女真人更多是统帅或者骑兵,这些冲锋陷阵的金军步兵,半数是渤海、辽人、汉人。
金军挥舞着棍棒铁刀撞上宋军大盾,接触的第一时间已经有不少金军爬过盾牌形成的防线,杀红眼的宋军便用长枪将他挑杀,践踏于雪地。
随着金军蜂拥而至,宋军盾阵崩溃,双方开启肉搏,挥舞大锤猛砸。
金军拐子马冲锋,一波又一波冲击宋军拒马枪阵,飞矢如雨。
拒马效果极佳,拐子马数次冲锋均不能奏效,半个时辰过后,金军后方开始增援、替换。
金人第一波冲锋的步兵后撤,重新换上一队。
金军中谋克勃极烈不停嘶吼,挥舞刀剑:“上,上,别婆婆妈妈的!”
张伯奋只能死战不退,宋军人数不多,无法进行大规模轮换,若是一部分退下,整个阵型都有可能崩溃。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渍,鼓舞士气,举着盾牌又冲入敌阵。
“给老子砍!”
“谁他娘的后退,咱爹砍谁!”
“咱爹狠起来连儿子都砍!”
甲士们跟随他的脚步顶上,战斗的疯狂已经让他们开始胡言乱语。
“砍你爹!”
“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对面的,好像我情同手足的兄弟哇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