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炎煌隔着结界望着她,咂了咂嘴,“这女人是进去近距离吃瓜的吗?”
结界内鬼气翻腾,几只厉鬼撕裂虚影显出真形,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些稍显稚嫩的参赛者,咆哮声夹着阴风呼啸而来。
有人惊呼连连,有人本能地捂住眼睛,还有人举着小喇叭喊:“快快,那个白衣服的,鬼就在你后头——哎哟,躲开躲开!”
而被喊到的“那个白衣服的”,却站在结界边缘,像是走错片场似的安静悠闲。眉目清冷,姿态懒散,好似这一切的混乱与她毫无关联。
直到一道血影撕开半空,扑向前方一位已然招架不住的少年。
他身形踉跄,几乎避无可避,周围术士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援手。
一时之间,观众屏住呼吸,风声戛然而止,连结界中的阴气都仿佛凝滞。
空气静得可怕。
血影携着凛冽杀意逼近,只差寸许,就要将那少年吞没!
就在那道血影即将扑上之际,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再往前进一厘米,我就让你悔不当初。“
那轻飘飘的声音,明明像是很远,却又仿佛落在耳边,清晰得像是低语,又像是命令。
血影化成的厉鬼骤然僵在半空。
当了五百年厉鬼,她不是没听过威胁,但从未有谁仅凭一句话,就能让她的魂体发颤。作为一只早已斩断生死、脱离轮回的厉鬼,曾无数次戏弄人类的惧意,向来将“恐惧”视作最低级、最无用的情绪。
可,就在这一刻,她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名状的寒意,像是整具魂体被某种无形之力钉死在原地,连逃跑的本能都被压制得死死的。
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恐惧本身,就是徒劳无效的挣扎。
她的视线微晃,扫向四周。
是谁?
是哪个术士?不对,不是术士,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压迫感,绝不是靠灵器符纸堆起来的。
她的眼神一转,终于落在了那道站在结界边缘的白衣身影上。
她安静地立在那里,神情淡漠,宛如局外人,像是根本没把这场闹剧放在心上。但下一刻,她轻轻地抬眸了。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厉鬼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双眼睛,太过安静,又太过冷——冷得不像是人类,甚至不像是凡间之物。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注视,像是看一只正在调皮的虫蚁。
那厉鬼嘴唇微颤,不敢确定:
“……你是……谁?”
木清挑了挑眉,笑了一下,声音依旧软软的,听不出情绪,“我呀……我是你今夜的噩梦。”
她声音很轻,软软的,像是呢喃,又像是梦话,却清晰得刺进鬼魂的魂体。
在她身后,三只厉鬼悄然接近,鬼气聚成的利爪已几乎碰到她的衣角——
木清倏地转身,眸光一寒,身上的威压陡然释放。
没有出手,没有动用符咒,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法器。
三只厉鬼连同那只五百年厉鬼,就仿佛被无形力量碾压,瞬间坠落,重重砸在地面,挣扎不得。
她俯视着那几团痛苦哀嚎的影子,语调仍旧温柔,“要感谢你们自己运气还算不错,那脏兮兮的爪子没碰到我。”
顿了顿,她笑了,“否则,你们现在就能直接体验——永堕无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只厉鬼低头瑟瑟发抖,目光偷偷瞥向自己鬼气聚成的鬼爪:……脏吗?哪里脏了?!
虽然是鬼……但我们也有尊严的,好吗!
木清不再看他们,而是转头扫向四周,语气不咸不淡,“真有你们的啊……不是跑路就是乱打,我还以为术士交流赛能交流点什么,结果交流了个寂寞。”
不怪木清,她没注意到,和她一组的另外九个人全都是炼气期的菜鸟,报名抓鬼纯粹是因为风水看不懂,画符画不出,看相连蒙带猜勉强能过,抓鬼说不定能碰上几只不成气候的弱鬼,也能得上几分,对不对?
瞧这模样,再不出手,等下全场就不是一百只鬼了,会变成一百零九只了……比赛这么没有保障,也是没谁了。
木清低头看向仍趴着的四只乖鬼,慢悠悠地抬手指了指结界边缘,“来,排好队,站整齐点。”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老师点名。
“要是谁擅自乱动……”她顿了顿,嘴角弯起一丝好看的弧度,“油炸脆鬼,了解一下。”
她话音刚落,脚下猛地荡开一圈无形波纹,如涟漪般席卷而出,携带着强横的灵识威压,缓缓蔓延。空气仿佛被炙热的烈焰舔舐,顿时发出一阵细微的颤鸣。
四只厉鬼面面相觑,齐刷刷低头站好,手脚收紧,连森森鬼气都不敢冒,收拢好,乖得像四只乖宝宝。
“谢、谢谢道友相助……”
刚才差点被厉鬼扑倒的少年瘫坐在地上,足足缓了十几分钟才回过神来。他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终于颤巍巍地站起身,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脱离。他慢慢挪步,朝木清走来,眼神里满是感激。
还没等木清回复,少年突然瞪大了眼睛,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木清身后。只见四只厉鬼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笔直得体地飘在那里,神情乖巧到令人怀疑它们是不是被施了定身术。
原来厉鬼也可以如此……乖巧可爱?
少年一脸懵逼,心里直冒问号:这鬼……怎么都这么懂事?居然还知道要排队?
木清看了一眼几乎脱力的少年,嘴角微抽,这体力不太oK,现在也才过去半小时。
她又转头扫视了一圈,见其他几位术士的状态也差不多,身形微微晃动,脸色苍白。看来,他们的体力和能力,估计撑着半小时已是极限。再看看到处飘来飘去的鬼魂,显然这半小时他们只是忙了个寂寞。
哎,就这体质和能力,如果玄学界的新生力量都是这水准的话,那么木清可以直截了当地说,玄学界的未来基本是看不到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才凋零。”木清心里默默地想,顿时有些无奈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