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只能看到邵宽神情恍惚、面如死灰,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魂魄,全身像是被泄了力气,踉跄欲坠。
而有修为在身、眼力不凡的术士们,却全都死死盯着他身后那团正在翻涌的血影,脊背发凉,不敢眨眼。
那是一团由无数冤魂聚成的怨煞之影,血气翻滚、哀嚎不绝,仿佛是从九渊深处爬出的厉鬼,正缠绕在邵宽身后,随时准备将他吞噬殆尽。
“冤魂……是冤魂……”
“这、这得死多少人,才能凝成这种等级的煞气?”
“我天,她一句话,直接把命障之符掩盖的东西给炸出来了?!”
有人喃喃,有人倒吸凉气,有人低头不敢再看。
而那团血影似乎也察觉到被窥探的气息,猛地睁开数十只猩红的“眼睛”——怨恨、阴毒、怒火与痛苦在其中翻涌,如沸血般滚动,几乎凝成实质。它仿佛从地狱深处苏醒的恶灵,恶意铺天盖地地朝外席卷而来,令人窒息、心悸,甚至连灵魂都在发冷。
邵宽的身体剧烈颤抖,唇色泛黑,眼中充满惊恐与挣扎,却被那道影子反噬的魂力死死压制,连开口求饶都做不到。
木清站在场中,神情平静得近乎冷酷。
她看向邵宽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团被扔在臭水沟里的腐肉,既无怜悯,也无波澜,只是纯粹的厌恶。
“你该庆幸——”她语气淡漠,缓缓开口,“今天是在赛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不是你在养那座邪像的日日夜夜。”
“否则——”
她抬手,赤金光芒在她指尖汇聚,一簇火苗窜出,火苗缓缓拉长,形成一把小剑,锋芒未出,已令空间微颤。
“我不需要和你说话。”
“只需一剑,便叫你魂飞魄散。”
钟声响起时,主殿内的所有人都站起来,准备离场。而主殿外,所有人仍死死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被困在结界内的邵宽像被看不见的力量钉死在那里,动弹不得。
没有人知道木清是什么时候设下的结界,但他们都看到逃无可逃的邵宽的现状。
因为恐惧,他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挤出来,脸色青中透黑,浑身微颤,汗水顺着鬓角大滴滑落,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
那团血影因为结界的屏蔽,几乎凝成实质,缠绕其身。冤魂的哀嚎在结界内回荡成一种低频震颤,仿佛只属于阴间的呢喃。
他想逃跑,却挪不动半步。
木清身影一晃,衣袂翻飞间,整个人宛如一缕清风掠过桌案,下一瞬,已然立于邵宽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冷得像一潭深水,似乎连倒映出他的模样都显得多余。
那是来自神的蔑视,就像在看一个早该被清理的污秽。
邵宽艰难地抬头,喉咙像被什么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底夹杂着恐惧、不甘,还有深深的悔意——
可惜,太晚了。
他曾自负地认为,那些打着“玄学正道”旗号的人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的笑话,空有架子,根本看不穿他暗地里的献祭邪术,更不会有人真的能动他分毫。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以为自己是掠食者,实际上早已身在猎网中央。
你以为遮住命格就能隐于尘世,殊不知有些眼睛,天生能穿透迷障,看清世间一切因果。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些他不屑一顾的“正道”之中,有着他对抗不了的力量。
木清缓缓一弹,指尖赤金色的小剑化作流光瞬间没入他的眉心。
那不是一把真正的剑——那是神律所化,是执法之刃,是照见因果、裁决善恶的神之意志。
赤金小剑没入眉心的刹那,仿佛贯穿了所有伪装与遮掩——
他所行之恶,他亲手献祭的性命,他设下的邪阵,邪像吞噬的魂魄,全都在这剑意的映照下,一一暴露。
结界中骤然一震,那团血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向四周逃窜却被结界弹回来——
无声尖啸,冤魂翻滚,哭号如潮!
一道道映照到灵魂深处的金纹,如审判的咒语般浮现。随着赤金小剑的融入,那团缠绕他背后的血影发出刺耳的尖啸,猛地炸裂开来,无数冤魂挣扎着冲向邵宽!
哭喊、怒骂、哀求、咒怨——每一道声音都带着滔天怨气,像是跨越深渊而来讨债的厉鬼。他的身体像纸糊的一样,剧烈颤抖,脸色由黑转白,最后一片死灰。
“啊——!!!”
终于,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撕裂了寂静。
那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一个灵魂在破碎的边缘垂死挣扎。
那一刻,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再也承受不住,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形瞬间跪倒在地,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锤砸中灵魂,脊背弓起,眼白翻出,整个人失去力气。
木清站在他面前,身上气息冰冷肃穆,像执法之神,从天而降,立于万罪之上。
此刻的邵宽,无需再审判。他的罪,已被执法之刃揭示于众,众目睽睽之下——魂灵震慑,业障缠身。
她轻声开口,声音低缓却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
“你杀他们时可曾犹豫?”
“如今他们问你讨命,你倒是开始怕了?”
“晚了。”
她面无表情,声音不高,却字字入骨,——
“你以为遮住命格就能逃过天道清算?”
“你身背一百三十四条命,死于献祭者无数。”
“每一个死者的执念,都是你亲手种下的债。”
“这一剑,只是还你一半。”
木清缓步后退一步,低声喃喃,“结界已留,证据自现。”
她微微俯身,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从这一刻开始——”
“你连活着偿命的资格,都没有了。”
邵宽瞳孔剧缩,整个人瘫软在原地。他感受到死亡如寒潮般席卷而来,冰冷、彻骨、无法抗拒。魂魄被撕裂般的痛楚淹没,他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团血影终于猛地一扯,像是在将他的魂魄强行拖入无间。
木清直起身,神情淡漠,衣袂在寂静中轻轻扬起,如一抹孤鸿穿风破雪,转身而去。
身后,邵宽的身体缓缓垂下,眼睛微睁,已然失去生机。那团血影在吞噬了他最后一缕神识后,轰然崩解,化作飞灰随风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