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手一扬,一道泛着淡金光芒的符篆从掌心凭空浮现,落在徐雅然额头,熔入其皮肤,瞬间隐没不见。
紧接着,木清抬手再甩,六道符篆如流星般飞出,围绕病床盘旋片刻,悬在半空,组成一个诡异的阵法圆环。
陆子钰紧张地屏住呼吸。
木清闭目默念咒语。声音不高,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随着她的咒语落下,悬空的符篆缓缓转动,从缓慢到迅疾,最终化作一道金色光轮。房间内的黑气随之转动,疯狂地朝着光轮中央涌去。
空气猛然一紧,伴着一声脆响,符篆无火自燃,带着所有的阴气化成一缕烟消散于空中。
整个病房,安静了。
死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清爽之感。
连灯光都明亮了几分。
女鬼魂体近乎透明,几欲溃散,脸上全是慌乱。
陆子钰却仿佛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床上的母亲出神。
“好了。”木清皱眉提醒。
他没动静。
“你在思考苹果为什么会落地吗?”她挑眉。
陆子钰猛地回神,脸上浮现尴尬的神情。
为什么一个宣扬封建迷信的道士会对物理学感兴趣?
这不科学。
他走到床边,望着母亲苍白但已恢复正常的面容,握住她的手,“这就……解决了?”
“嗯。”木清道,“换命术已破。你母亲最多明天就能醒来。不过身子还需调养,建议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下咒的人……”
“死翘翘了。”木清微笑,语气轻淡,“我原本还在想是谁对你母亲出手。刚刚看了你父亲的面相,提示一句——小心他那点烂桃花。”
“这事跟我父亲有关?”陆子钰猛地抬头。
“不是你父亲。”木清点到为止,不愿多言。
陆子钰识趣地不再追问,只转头看向角落那只魂体即将消散的女鬼。
“那……那边的那个……”他连“鬼”字都不敢说出口。
“送入轮回。”木清淡然道。
这女鬼虽然擅闯病房,但并未杀人沾因果,只是借阴气栖身而已。
但她现在一动也不敢动,哪怕木清未施压,来自木清身上那股淡淡的古老气息,仍然让她连逃跑的欲望都生不出。
陆子钰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鬼,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你看,这只鬼就很乖,竟然还……不跑。
女鬼则全程哆嗦,眼睁睁看着木清一步步靠近,魂体抖得越来越厉害。她不是不想逃,她是逃不掉!
木清在进门第一刻就对这个房间下了禁制,她飘晚了……
“咦?”木清目光落在女鬼身上,露出一丝讶异,“古代鬼?你这服饰,起码千年了吧?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奴婢叫杜若。”女鬼异常乖巧。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漂到这医院附近了……飘来飘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这病房的阴气很足,我就顺势进来了,但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杜若摇头如拨浪鼓,想表明清白,可惜魂体太松,一摇头,脑袋“咕噜噜”地掉了下来。
她一脸尴尬地捡起头,抱在怀里坐好。
陆子钰:“……”
他心中的土拨鼠再一次发出尖叫。
“我要带走她,你有意见吗?”木清转头。
陆子钰连连摇头,摇得太猛,突然想起刚才那颗头掉落的画面,立刻收敛动作,生怕自己也“咔哒”一下。
木清抬袖一挥,杜若应声而散,魂体被她收入袖中。
这时,门再次打开。
元清道长折返,刚一进门,神色猛地一变。
那股压迫至极的阴寒之感,竟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隐隐有股暖意流转。
他走到床前一看,顿时愣住——徐雅然面上的死气全无,露出天生的大富大贵之相。
“这……”他喃喃出声,看向木清的目光已完全变了。
如此凶险的局,竟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处理得如此干净彻底?
哪怕是他那位成道半步的师父在世,也不可能办得如此干净利落。
这到底是什么来头的妖孽?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陆父说道:“尊夫人已无大碍。”
然后,他低声对木清:“木观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木清漫不经心点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尽头。
元清道长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木清抱臂,语气淡淡,“有话直说。”
元清憋了半天,低声问道:“您能……教教我吗?”
木清挑眉。
“我确实识破了换命术……但那股阴气的源头我完全看不透,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元清道长低声道,脸上满是羞愧。
木清语气冷静,“以陆夫人为阵眼,藏了个小型聚阴阵,最巧妙的是设在了眼睛里,非特定术法看不出来。阵中聚阴,夺命,等她魂魄离体之后,阴气还会引来恶鬼争夺——最终魂飞魄散。”
元清瞠目结舌,“可……可我方才未见任何恶鬼……”
“有一只千年老鬼在阵里镇着,别的鬼哪里敢靠近?”木清神色轻松。
“千年老鬼?!”元清道长惊叫,猛然想转身回病房,“糟了,陆先生他们还在里——”
木清拦住元清道长,表情似笑非笑。
元清呆住,随后猛然清醒。
是了,如果千年老鬼还在那里,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在这里好好说话?
再如,即使千年老鬼还在那里,自己又能如何,去给老鬼当补品吗?
最重要的是,从始至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千年老鬼的存在,这才是最可怕的。
修为高深的鬼能够隐匿自身的阴气。
元清终于收了神,郑重拱手,“敢问木观主尊号所出?”
“清灵山,玄灵观。”
木清说罢,转身离去。
元清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果然是世外高人……
连道观名字都没听过,他还是太菜了。
与此同时,苏城东面。
一间密闭阴暗的小屋内。
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指掐诀,嘴中默念咒文。屋中央,一尊黑色邪像静静矗立。
“啪嗒——”
邪像忽然裂开一道口子。
男子紧皱眉头,面目狰狞,手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血。
整个人仰倒在蒲团上。
他吃力地爬到一旁的手机前,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师……师父……我布的阵……被破了……我遭了……反噬……”
话音未落,手一松,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邪像在他身后,碎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