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泥浆在暗黄流云的微光下散发着廉价的金属光泽,周天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忘在泥坑里的兵马俑,而且还是掉色掉成水泥灰的那种。
他艰难地在粘稠的草绿色泥沼中跋涉,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散发着微弱酱香的鸭骨脚印,仿佛这片死寂世界唯一的活体路标。
“鸭哥…你可真是我的指北针啊…”
周天对着手里那根充当荧光棒的鸭骨头嘟囔。
玉佩的微温感从东北方那座令人作呕的血肉巨山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你赶紧来把我弄出去”的急切。
头顶的流云口子早已闭合,王大爷那“洞天三宝”的余韵只剩一缕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龙玥那句“加班费清零”的意念如同悬顶利剑,让他后背(的泥甲)发凉。
“不就是个超大号的血肉充电宝吗…龙扒皮至于扣光我血汗钱?”
他心里吐槽,金睛却不敢怠慢,死死锁定母巢的方向。
视野中,远处蠕动的不明灰影越来越多,空气里的呜咽声也愈发清晰,像无数苍蝇在脑子里开会。
就在他深一脚浅一脚快要走出这片“木盛淤滞区”时——
咕嘟!
正前方一大片颜色格外深沉的绿泥沼猛地鼓起一个巨大的气泡!
气泡破裂的瞬间,一股极其粘稠、散发着浓烈沼气恶臭的墨绿色泥浆如同高压喷泉般冲天而起!
周天猝不及防!躲闪不及!
哗啦——!!!
整股污秽的泥浆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
糊了满满一头盔!(王大爷搓澡机喷的白金泥浆速干后还挺坚固,自带头盔属性)
刺鼻的沼气恶臭瞬间灌入鼻腔!熏得他头晕眼花,几欲呕吐!
更糟糕的是,一股阴冷刺骨的怨毒气息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泥浆接触的地方疯狂渗入泥甲,试图腐蚀进去!
“我操!淤泥沼气精?!”
周天感觉浑身泥甲如同被泡进了强酸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白金涂装的表面正被快速染黑!
这不是自然的沼气!是混入了浓郁污秽怨念的灵异沼气!
带有极强的侵蚀和污染属性!
“鸭哥!抗住!咱们不能报销在这里!”周天怒吼给自己壮胆,本能地将体内仅存的一丝驳杂气息(符水、煞气、阳火乱炖)疯狂注入手中的酱香鸭骨!
嗡!
那根在洞天里显得尤为珍贵的鸭骨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金黄油光!
浓郁的酱香气味如同金钟罩,猛地扩散开来,硬生生顶住了周边泥沼涌来的污秽怨气!
但这只是堪堪自保!那喷射沼气的地方,淤泥涌动,一个更加庞大的、完全由深绿色腐泥构成的蠕动巨影正缓缓升起!
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在泥影表面翻滚、嘶嚎!眼睛的位置只有漆黑的空洞!
“怨灵沼泥怪?!”周天头皮发麻!
这玩意比预想的还难缠!
金睛之下,这怪物的核心赫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细小蛆虫聚合而成的、散发着腐烂和绝望的——怨气母虫?!
白金泥甲在金睛视野下已遍布细小裂纹,在怨气腐蚀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酱香鸭骨的护体金光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个小范围!
跑?来不及!打?拿什么打?!
就在周天感觉自己要被泥沼吞没,化作这片洞天又一个悲泣灰影时——
嗡!
他怀里那个一直没丢掉、沾满红泥的“洞天三宝”配套接收器(半块碎镜子?)突然震动起来!
滋滋……滋滋……一个瓮声瓮气的、信号极差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师……叔!信……信号……卡……三号宝……红……红泥模式……火……火力全开……!”
是王大爷!三宝通讯器没报废!而且定位到他在“木盛淤滞区”!
三号宝反馈终端有反应!能远程遥控?!
周天瞬间福至心灵!眼中金光爆闪!
红泥模式?!金睛扫过那翻滚的怨灵沼泥怪——这怪物属木(木盛淤滞区)+水(沼泥),核心是阴冷怨气虫!五行之中……火克金破煞!
“火旺搓红泥!就是现在!”
周天几乎用尽力气大吼,顾不上泥沼堵嘴,对着接收器咆哮:“满囤!给老子炸!用三号宝的红泥!火力全开!怼它娘的核心——!!!”
几乎在他指令发出的同一瞬间!
噗——!
头顶那片刚刚闭合的暗黄流云被硬生生再次撕开一道更大的裂缝!
一个绑着胶布、缠满电线、此刻正烧得通红的……合金喷头?!(三号宝连接的红泥喷射器?)带着烧红的铁锈味探了出来!
喷头中央,一股如同地狱熔岩般浓稠滚烫、散发着硫磺和硝石气息的猩红色粘土泥浆!
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如同从天而降的巨大血浆炮弹!
精准无比!狠狠地砸向怨灵沼泥怪的核心——那只巨大的怨气母虫!!!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响!整个泥沼区域为之剧震!
如同滚烫的钢水泼入冰水!猩红滚烫的破煞红泥瞬间将那些墨绿色的腐泥和蛆虫包裹吞噬!
超高温度的灼烧和强大的破邪属性疯狂冲刷!
“滋啦啦——!!!”
“吱吱吱——!!!”
恐怖的惨叫混合着如同煎肉的炸响!
深绿色的沼泥瞬间被蒸发!那怨气母虫在红泥中疯狂翻滚抽搐,身体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块,迅速融化、崩解!
无数构成它的怨灵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后灰飞烟灭!
污秽的沼气被灼烧净化为滚烫的白汽!
冲击波将周天整个人掀飞出去!
好在白金泥甲还算结实,他在泥浆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像颗沾满酱料的元宵。
当他灰头土脸(虽然本来就很土)地爬起来时,前方原本是深沼的地方,已被一片凝固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暗红色熔岩状“红泥琥珀”取代!
那只巨大的怨气母虫被彻底包裹、封印在其中,像一块丑陋的化石!
恶臭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灼烧后的泥土味和……嗯……一股子浓郁的……火药味烤番薯?!
“师……师叔!”接收器里王大爷的声音带着后怕和兴奋,“您……没事吧?那红泥……劲儿有点大!
把‘五行搓泥反馈终端’功率旋钮都干冒烟了!
研究院……可能需要……再拨点款修修……”
周天看着那巨大的红泥琥珀,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混着红泥:“干得……漂亮……满囤……回头给你……报销……修……修设备的钱!”
他喘着粗气,感觉刚才爆炸差点把自己那点可怜的神魂也一并“红泥封存”了。
危险解除!白金泥甲虽然坑坑洼洼,布满灼痕,但总算没破!
酱香鸭骨的光芒有些黯淡,但依然坚挺!
离那座血肉母巢又近了一步!加班费……暂时……保住了?
他拖着疲惫但坚定的步伐,跨过那片熔岩般的红泥区域,继续向母巢挺进。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金睛视野下,那座巨大的血肉肉山顶端,那根搏动的暗红色吸血管口,此刻微微蠕动了一下,管口内壁,无数细密的猩红复眼……似乎齐刷刷地转向了他前进的方向。
玉佩传来的温润感中,悄然夹杂上了一丝冰冷的……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