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房门重重关上,隔绝了楼道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隔壁女孩的行李箱声响。
周天背靠着薄薄的门板,才敢大口喘气。
刚才强行维持的镇定瞬间瓦解。
心跳得跟打桩机似的,震得胸口发麻。
他摸索着在黑暗中找到电灯开关。
咔哒。
昏黄的白炽灯泡亮起,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
房间很小,一眼就能看到头。
一张掉漆的木头单人床,一个斑驳的铁皮书桌,一个歪腿的破木头衣柜,墙壁贴着发黄的旧报纸。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
他走到唯一的小窗边,推开糊满灰尘的玻璃窗。
外面正对着小区后墙那片杂树林,黑黢黢的树影在昏暗中晃动,更远处是城市模糊的灯火。
冷风灌进来,吹散了些许屋里的陈腐气。
周天稍微松了口气。
安全了……至少暂时是。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右肩爪痕虽然被阿秀的药粉强行压住了流血,但尸毒带来的阴冷麻痒感一直没消停过,此刻在精神放松后反而更加清晰。
更要命的是之前逃命、赌钱、租房的巨大消耗,加上强行运转望气术带来的精神透支,让他感觉脑袋像灌满了铅,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罢工。
他顾不上那么多,连衣服都没力气换,直接把自己扔在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冰凉硌人,但眼皮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了。
几乎是瞬间,意识就沉入了黑暗的深海……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沉睡中。
痛!
一种熟悉的、来自体内的剧痛!
不是受伤的肩膀!
而是更深!在脊椎后心靠近心脏的位置!
那个被他强行开辟出来、储存了一点空间死气的“冰核”!
一股源自尸毒爪痕的、带着浓烈怨毒和腐蚀力的阴冷灰气,仿佛有了意识!
沿着肩部伤口附近的血管经络,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朝着脊椎深处那点“冰核”钻探侵蚀!
这是骨爪留下的“标记”?还是纯粹的毒素在寻找能量的依附点?!
沉睡中的周天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肌肉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在承受某种无形的酷刑!
嗡……嗡……
脊椎深处那点微弱的“冰核”瞬间被惊扰,它本能地感到威胁,储存的那点驳杂的空间死气变得狂暴不安!
原本勉强维持的稳定结构开始剧烈震颤、膨胀!像一颗即将引爆的、带着死亡寒气的微型炸弹!
危险在体内孕育!
就在这时——
卡啦!卡啦!
窗外!
紧贴着他这栋楼后墙的、那片杂生树林的黑暗深处!
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刺耳异常的——枯枝连续断裂的声音,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快速踩踏着腐叶和断枝接近这里!
紧接着!
一道冰冷彻骨、带着腐朽墓地气息的意念!
如同滑腻的毒蛇!
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单薄的墙壁和窗玻璃!
瞬间锁定了屋内!
床上!
正在遭受尸毒侵蚀和冰核暴动双重折磨的周天!
那股气息……与昨天穿布鞋的骨头爪子同源!
它真的……找过来了!
而且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充满撕碎一切的饥饿感!!
沉睡中的周天,身体如同被丢进冰窟的鱼!猛地一弹!
“呃啊——!”他痛苦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吵醒,而是体内那被内外夹击的恐怖压力!如同无数把小刀同时在搅动血肉和神经!
窗外!
那个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下!枯枝碎裂声清晰可闻!
带着强大压迫感的冰冷意念穿透墙壁,刺激着冰核如同被泼了滚油的炸弹,膨胀到了极限!
来不及思考!求生本能压倒一切!
周天眼中赤红一片,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
只剩下将体内即将爆炸的一切混乱能量……倾泻出去的原始冲动!
“滚开!!!”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混杂着剧痛与狂怒的低吼!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意念穿透进来的那个方向(也就是小窗)
——猛地抬起手!却不是物理挥拳!
意识深处,那个储存着冰狱死气的“冰核”在内外刺激达到顶点的瞬间——
轰然引爆!不是向外喷,而是向内收缩!然后爆发出绝地反击般纯粹凝练的——冻结指令!!
嗡——!!!
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岳的绝对冰寒领域!
以周天的身体为中心!
瞬间覆盖了整个小房间!
桌子、椅子、铁皮暖水瓶外壳……所有物体表面,肉眼可见地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幽蓝色微芒的冰晶!
连空气都似乎被冻结凝固了!
那正贴在窗外、如同壁虎般攀爬上墙、意图破窗而入的那个高大腐烂骨架子!那由腐朽枯骨、湿滑苔藓缠绕组成的巨大手掌(骨爪已再生,形态更狰狞)!正抓向窗户的瞬间!
噗——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块上!
那蕴含着阴冷尸毒和巨力撕扯的腐烂骨爪,结结实实撞在了这瞬间爆发的、覆盖房间的冰狱力场之上!
没有硬碰硬的巨响!
而是如同浓酸腐蚀寒冰般的刺耳消融与冻结碎裂混合的恐怖声!
那巨大的骨爪表面覆盖的苔藓、腐肉、甚至部分朽骨,在触碰到冰狱力场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糕!
剧烈蒸发!腐蚀!融化!!!
同时!
一层深邃的、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幽蓝色冰晶,以接触点为中心,如同活物般疯狂滋长蔓延!
瞬间爬满了整个骨爪的表面!!
咔嚓!咔嚓!!!
骨爪的动作瞬间僵直,发出不堪重负被强行冻结、挤压即将碎裂的呻吟!
更惊人的是!
伴随着这冰狱力场的爆发!
周天因为仰躺发力而暴露的后背上!
那件破烂t恤下的皮肤!
一道深邃的,复杂的,由无数细密玄奥冰蓝符文勾勒而成的——幽蓝九瓣冰莲烙印轮廓!
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几乎照亮了整个昏暗小房间的——深蓝色光芒!
光芒如渊!寒意似海!
莲瓣的每一道符文仿佛都在发光,都在吸收房间内覆盖的寒气,形成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与增幅!
那附着在巨大骨爪上疯狂蔓延的冻结冰晶,仿佛受到了烙印光芒的加持,冻结速度和硬度再次暴涨!!
那只攀附在窗外、已经凝结大半冰晶的巨大骨爪,在突如其来的双重寒流夹击下,从腕关节开始往上寸寸冻结!碎裂!掉落!!
“吼——!!!” 窗外传来了极度痛苦、愤怒、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惊恐的沙哑咆哮!
巨大骨爪猛地抽回!
如同壁虎断尾求生般,强行震断了被彻底冻结的前半截手臂!!
留下窗外墙上的一大片破碎的冰渣和粘稠的腐臭污迹!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踉跄和逃逸的仓惶,迅速消失在楼下杂树林的黑暗中……
房间内。
冰狱力场的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消失。
周天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瘫软在冰冷的床板上!
口中呛出一小口带着细微冰晶碎屑的暗红淤血!后背那道冰莲烙印的光芒如同熄灭的炭火,只留下淡淡的、冰冷的灼痛感。剧烈爆发带来的反噬让身体如千刀万剐般剧痛,意识模糊飘散。
噗通!
一个没封好的小油纸包,从他被震开的衣兜里掉了出来——那是阿秀给的最后一点残余的止血生肌散药粉,撒了一地。
隔壁。
刚铺好床、正端着一杯热水准备休息的苏颜。
站在客厅窗前。
手中的水杯微微倾斜,温水洒出几滴在她脚背上。
她那双清澈的杏眼,正透过自家窗户和两栋楼之间微小的夹缝,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住对面那个刚住进去的新邻居——周天窗户里!
最后那一闪而逝、照亮了房间一隅的、绝对不属于普通光亮的……深邃刺骨的幽蓝光芒!
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让她莫名打了个冷颤、皮肤都起鸡皮疙瘩的……诡异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