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悟锋淡然一笑,为他们倒酒,谦虚地说:“方兄过誉了,我不过有幸得一群兄弟相助,才有今日局面。”
方腊道:“贤弟不必过谦,梁山众首领个个勇猛,你若无真才实学,怎能让众人信服?”
徐悟锋哈哈一笑:“我们先不谈这个,还是说正事吧。”
方腊点点头,直言道:“此番前来,一是为了小妹婚事,二是加强彼此合作。”
“梁山如今声势浩大,威名远播山东、河北,而我摩尼教在江南也是赫赫有名。
若能联手,对我们双方都有益处。”
徐悟锋点头回应:“关于贵教的事,百花已向我提及。
花石纲祸及江南,贵教早已有所动作,意图解救黎民。”
听闻方兄此次前来,意在购置一批兵器甲胄,小弟冒昧相问,贵教是否已有行动之意?
方腊与娄敏中同时一怔,娄敏中答道:“敝教目前并无此意。”
徐悟锋微微点头,未作声。
方腊开口道:“我教多年来积蓄力量,只待良机。
如今并非最佳时日,但机会来临时,必定席卷江南。”
徐悟锋沉思片刻,问道:“不知方兄认为,何时才是良机?”
方腊略一思索,反问徐悟锋:“愚兄粗人一个,仅识得些许文字,贤弟以为如何?”
徐悟锋含笑回应:“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当今赵氏天子荒淫无度,朝廷内尽是奸邪之辈,天下百姓怨声载道。”
“如今大宋如同置身火炉却不自知,只需有人振臂高呼,便会群起响应,这难道不是绝佳时机吗?”
方腊心中微动,追问:“贤弟可是已有行动之意?”
徐悟锋笑意加深:“实不相瞒,我确有此打算。
方兄想必也注意到,我梁山的兵马日渐增多。”
“梁山再大,终究有限。
我终须走出这片水域。
这两年与官军交战,我对那些所谓的禁军实力了如指掌。”
“若以梁山精锐之力攻占胶东,二位觉得需要多久?”
此言令方腊和娄敏中颇为震惊,未曾想到徐悟锋早已筹划此事,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细细思量后,方腊意识到以梁山泊的实力,确实具备这样的能力,心中既震撼又生出几分艳羡。
方腊说道:“贤弟真要行动了吗?若是如此,以京东之地的庸兵弱将,梁山大军拿下胶东不过一年之期。”
徐悟锋道:“方兄既然有意合作,眼下我梁山即将举事,贵教何不顺势而为?你我南北呼应,赵宋必难兼顾,大事可成!”
方腊听罢,心中颇为心动,但随即皱眉说道:“贤弟的提议甚好,与我所思不谋而合。
只是我教当前的规划是三五年内暂不行动。”
这话背后的意思是,要看看梁山起事后的成效再做定夺。
若梁山能顺利拿下胶东,摩尼教看到如此良机,必定会有所行动。
如今大宋的军队,越往南战斗力越弱,摩尼教虽不及梁山兵强马壮,但胜在人数众多,对付那些庸兵并非难事。
如果梁山起事后遭遇阻碍,迟迟未能取得突破,那么摩尼教也只能继续等待时机。
简而言之,摩尼教希望梁山先行试探,摸清大宋的实力深浅后再决定是否行动。
徐悟锋对此心知肚明,即便没有摩尼教的支持,梁山也早已准备动手。
徐悟锋笑道:“无妨!既然贵教目前无意起事,那我们先讨论装备之事如何?”
方腊闻言松了口气,却又略感失落。
他刚才差点就答应了徐悟锋的提议,只因他性格颇为自负。
徐悟锋不过是个江湖晚辈,竟敢率先揭竿而起,而他方腊身为江南名号响亮的人物,却连一个江湖年轻人的挑战都接不下,传扬出去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然而方腊也有自己的顾虑,作为摩尼教教主,尽管他威望很高,但这种大事并非一人能定夺。
此事关乎摩尼教众多成员的生死存亡,方腊无法独断专行,即便内心再渴望合作,也只能暂时拒绝徐悟锋的请求。
方腊接着问道:“贤弟先前攻克大名府,又重创五万官军,想必手中有不少装备。
不知贤弟能否转让一部分给我?”
徐悟锋回答道:“自然可以,不知方兄需要多少?以你我交情,我愿意给你优惠。”
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尤其是攻下大名府后,梁山的装备已不成问题。
不计算士兵日常穿戴的,仅仓库里的各类盔甲便有十万件以上。
梁山清理完自身无法使用的装备后,又剔除了备用物资,最终仍有三四万套甲胄剩余。
这批甲胄品质参差不齐,有的制作粗糙,有的损坏严重难以修复,对梁山来说确实不算上等,但对于他人而言,却是难得的宝物,即便有钱也未必能购得。
摩尼教若拥有这批装备,便足以组建一支精锐武装。
届时 ** 时,信徒们无需赤膊上阵,仅靠农具与官兵对抗的窘境也将成为过去。
方腊伸出三指道:“我需五百副铁甲、千副皮甲、千五百副纸甲,总计三千副盔甲。”徐悟锋听罢立刻应允:“自然可以,兄台既将爱女许配于我,另赠你两千副盔甲作为聘礼。”方腊闻言欣喜,原以为三千副已属奢求,不曾想对方如此痛快,额外的两千副更是令他惊喜。
方腊心中微动,试探性问道:“贤弟豪爽,不知还能否再加三千副?”徐悟锋含笑答道:“有何不可?但须知价格不菲,只要你备足款项即可。
只是眼下并无起事计划,大量采购是否会引起官府警觉呢?”
娄敏中在一旁提醒:“教主,五千副盔甲数量已颇为可观,运输至江南还需应对官府盘查。
未来机会尚多,不妨分批购买。”他以眼色示意方腊。
方腊本因激动脱口而出,此刻经娄敏中提醒,意识到问题不仅关乎官府,更涉及巨额资金。
摩尼教虽规模庞大,却尚未发难,缺乏充足财源。
经粗略估算,单三千副甲胄便需五六万贯,相当于蔡京寿礼的一半,看似寻常,实则巨额开销。
即便富裕的地主,拥有这般家底亦属罕见。
若是要再添三千副盔甲,金额便要超过十万贯。
当下摩尼教并非无力支付此笔款项,只是若真支出,必然导致资金吃紧。
因此,方腊只能作罢。
徐悟锋目光敏锐,怎会看 ** 方腊的困境?他随即说道:“方兄,这三千副盔甲,我愿意无偿赠送,但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方腊听闻,稍显惊讶,连忙追问:“贤弟如此慷慨,不知需我帮忙何事?但说无妨。”
徐悟锋道:“我需要你替我招募人才。”
“招募人才?”
方腊立刻明白过来,说道:“贤弟的意思,是像之前一样,在江南召集失意的书生或账房之类的人才?”
徐悟锋点头道:“正是!江南文人众多,仅凭这五千副盔甲,方兄替我招募千人应非难事。”
梁山并不缺钱,而这五千副盔甲与其换钱,不如交给摩尼教帮忙招募人才更有价值。
先前摩尼教招来的书生和账房,经过培训后已在各重要岗位任职,确保了梁山的正常运作。
有人疑惑,书生、账房这类人怎会甘愿投身草莽?有一句话说得好,饥寒催生盗心,人若生存艰难,确实会做出许多常人难以想象之事。
花石纲在江南横行,受害的不仅是平民百姓,不少读书人也深受其害,而这正是徐悟锋所看重的人才。
“此事可行!”方腊点头称是,以摩尼教的人脉资源,此任务轻而易举。
当然,招募所需费用自然由摩尼教承担。
徐悟锋送出五千副盔甲,无疑是一份厚礼,方腊自当有所回馈,否则只占便宜难免引来江湖上的闲话。
道理很简单,别人请你吃饭,你不请别人,日后还有谁能与你往来?
方腊接着说:“贤弟,你我如今已成一家,摩尼教与梁山从此结为盟友。
至于你说的起事之事,我回江南后必与教中兄弟商议。”
“若教中兄弟同意,待梁山起事后,我摩尼教定当追随响应。”
有了这五千副铠甲,方腊的信心大增。
若梁山泊举事成功,他自不会甘于人后。
多年来,摩尼教精心筹备,不正是为了这一刻?
徐悟锋微微一笑,说道:“方兄言重了,此事非同小可,贵教理应谨慎行事。”
方腊无意充当先锋,这一点徐悟锋心知肚明。
按照原作,他是在田虎、王庆被平定之后才率军起事。
尽管短短半年即被 ** ,但仍攻占了六州五十二县。
若有盟友相助,结局或许不同。
目前方腊暂无起事之意,这并无妨碍。
必要之时,徐悟锋自会助他一臂之力。
这天下逐鹿之局,怎能缺少方腊?
方腊不知徐悟锋心中所思,满心欢喜地说:“多谢贤弟理解。”
……
且说晁盖收到伪造书信后,与吴用直接返回东溪村,将信交给戴宗。
戴宗见已有回信,拱手道:“既有书信在手,我这就赶往江州,以免拖延太久,让黄文炳察觉。”
晁盖点头道:“那就麻烦戴宗兄弟了。
你先出发,我随后带些人马赶来。
只等宋公明出城,我们便动手营救。”
戴宗随即告辞,离开东溪村直奔江州。
沿官道疾驰数日,抵达江州府衙。
黄文炳正于书房饮茶,闻听戴宗归返,立刻命人请入。
“府尊大人,这是蔡太师的亲笔信函。”戴宗入内,先行呈上书信。
黄文炳接过一看,封面上那闻名天下的蔡京笔迹令他欣喜不已。
蔡京掌控相位十余年,朝廷内外遍布其门生,又深得圣上信任,权势显赫。
要提拔他为知州,实属易事。
他也没料到,偶然登临浔阳楼,竟获此意外之喜。
江州城中竟隐匿着一位宋江,此人因结识梁山盗匪而遭流放至此。
不知济州知州为何放弃巴结蔡京的机会,反让他捡了这个大便宜。
只要攀附上蔡京,日后仕途定会顺畅许多。
黄文炳极力抑制内心的喜悦,刻意表现得镇定,说道:“戴院长果然不负神行太保之名,短短十余日往返东京一趟。
不知蔡太师身体如何?”
戴宗答道:“我到蔡相府时,只是一名门卫接待,并未见到蔡太师。”
黄文炳一心想要探清蔡京的态度,追问道:“那你何时收到回信?”
自从做了知州,黄文炳变得傲慢自负,对同僚不以为意,更别说像戴宗这样的小官。
若非戴宗行事迅捷,恐怕连黄文炳的书房都进不去。
戴宗原以为交差后便无事,却没料到黄文炳会如此认真地与他交谈。
稍作思量,戴宗才说道:“抵达东京递交书信已是黄昏,门卫接过信件后,叫我次日再去听回音。”
“我在城中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一晚,次日清晨就赶到蔡相府等候,直到午 ** 卫才拿出回信。
我拿到回信后,不敢耽误,立刻赶回来。”
黄文炳未获更多情报,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戴宗身为两院节级,常为州内官员跑腿,每次总能得到些许赏钱。
然而,黄文炳升任知州后,却变得吝啬起来。
不过,戴宗如今只求救出宋公明,其他事情倒也不甚关心。
离开衙门后,戴宗径直前往死牢探望宋江。
死牢之中,宋江独占一间囚室,但气味难闻,角落堆满了 ** ,散发着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呕。
周围的囚犯纷纷避开宋江所在的牢房。
赫赫有名的及时雨宋江,此刻神情沮丧,衣物肮脏,回想当时情景,不禁感到羞愧愤怒。
当初黄文炳发现他在浔阳楼上题写的反诗,派手下捉拿他时,戴宗建议他假装疯癫,将 ** 泼洒在身上,以此蒙骗。
宋江一时慌乱,别无他法,只能听从戴宗的建议,以为能蒙混过关。
黄文炳阴险狡猾,心思缜密。
当他将宋江押至堂前,见其举止失常,竟故意令其进食 ** ,欲试探是真疯还是假疯。
不吃便是伪装,吃了或许还能蒙混过关。
为求生存,宋江只得强忍厌恶,将 ** 吞下。
647 黄文炳早有预料,能作那般诗句之人绝非疯癫之辈。
他又从狱卒处得知更多细节,更加确定宋江是在伪装疯癫,不过是戏耍于他。
待宋江吃完后,黄文炳下令杖责。
宋江挨打不过,只好认罪,声称是酒醉误写反诗,恳请黄文炳宽恕。
黄文炳见其服软,将其关入死囚牢,最后还吩咐手下,既然宋江喜好污秽之事,就任由他自己处理排泄问题,以防逃脱。
狱中马桶设在外间,犯人需向狱卒请求开门,方能外出解决生理需求。
此举给了狱卒勒索的机会,若平时未予贿赂,关键时刻他们总会找借口拖延,待犯人无需外出时才归位。
幸好戴宗临行前暗中嘱咐两名小狱卒每日送些饮食给宋江,否则他可能真的要靠 ** 维持生命了。
自此,“孝义黑三郎”的美名尽毁,狱中人人称他为“屎壳郎”,讥讽他整日与 ** 为伴。
好汉不吃眼前亏,宋江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忍受这屈辱。
正如那诗句所言,日后若有机会 ** 雪恨,定会让嘲笑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若宋江得知此事早已成为江州衙门差役间的笑谈,不知他还是否能鼓起勇气继续生活。
戴宗进入牢房,立刻嗅到一股刺鼻恶臭,胃部顿时翻涌,几乎呕吐。
但他强忍不适,走向宋江牢前,低声呼唤:“公明哥哥。”
宋江坐在那里发呆,听见戴宗的声音,立刻振作起来,顾不上地上的污秽,快步跑到戴宗面前问道:“晁盖兄长何时带人来救我?”
宋江刚开口,戴宗就闻到了一股异味,差点呕吐,忙假装观察四周,侧身避开这股难闻的气息。
戴宗答道:“兄长莫忧,晁天王已经前往梁山,找萧让、金大坚伪造了一封蔡京的回信,让黄文炳押解你进京。
出了城后,晁天王自会带人救你。”
宋江对萧让、金大坚有所耳闻,听罢欢喜地说:“这样便好!我就知道晁盖兄长绝不会见死不救。”
“戴宗兄弟,待我脱困后,你便随我去济州吧。”
“此事只能做一次。
我若遭劫,黄文炳那奸贼怕是会写信向蔡京告状,再伪造书信便不妥了。”
“你留在此处,恐会被那奸贼加害。”
戴宗听后点头:“事已至此,我也只好陪你去济州了。
况且我无家室牵绊。”
“这几日,我托的两个小 ** ,有按时给你送饭吗?”
宋江点头回应:“嗯,他们都记得嘱咐。
不知晁盖兄长的队伍会在何处动手?”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公差的声音:“戴院长,知州大人召见。”
二人一听,脸色骤变。
宋江急切地说:“黄文炳狡猾多端,恐怕还有刁难。
兄弟要冷静,你我性命都在你手上。”
“公明兄长放心。”戴宗点点头,整理心情向外走去。
原来戴宗走后,黄文炳打开那封伪造的书信,发现信中要求将宋江押解至东京,自己的功劳也会被上报天子,随后必有晋升。
黄文炳仔细查看了书信上的印记,确实是常见的‘翰林蔡京’字样,与之前见过的书帖文字相符。
近来,黄文炳也得知,朝廷派往梁山的五万大军全军覆没,梁山现已成为朝廷心头大患。
宋江在山东一带,颇负盛名,却因黄文炳的构陷,被视为梁山贼寇,将其押送至东京,定是一大功劳。
黄文炳读完信后,见蔡京果真有意提拔他,不禁满心欢喜。
“我不该如此低声下气巴结蔡九,如今攀上了蔡太师,总算时来运转了。”黄文炳心中喜悦,绕着书房踱步,忽觉事情似乎有隐忧。
他在心底细细思索,宋江充其量只是与梁山有牵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贼寇。
即便污蔑宋江为梁山强盗,他也并非徐悟锋那样关键的人物,蔡京未必会太过在意。
除非能擒获徐悟锋等人,或许蔡京才会在泄愤之余给予重赏。
然而,若黄文炳有此能力,又怎会屈尊去巴结蔡九?朝廷出动十余万大军尚不能剿灭梁山,他又如何能与之抗衡?
宋江与梁山的关系有限,蔡京绝不会因为一个人而轻易重用他。
黄文炳的真实意图,是借此事与蔡京建立联系,日后每逢佳节多加奉承,时间久了自然会被记住,到时谋求晋升也容易许多。
此外,蔡京身为当朝太宰,历经沉浮的老臣,即便有意重用黄文炳,也绝不会在书信中明说。
如此行事,岂不是授人以柄?
蔡京绝不会做这般愚蠢之事!
意识到这两点问题,黄文炳心中疑虑丛生,立刻派人召戴宗前来。
戴宗随着传唤的公差到达府衙大厅,黄文炳正在喝茶。
公差示意戴宗留在厅中,自己则靠近黄文炳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戴宗见黄文炳眉间微动,顿时警觉起来。
黄文炳让公差退下,随后笑着对戴宗说:“戴院长尽职尽责,刚回来就去查看牢房。”
戴宗作为两院押牢节级,职责本就在狱中,听闻此话忙道:“我外出数日,担心小牢子 ** ,放走犯人,特来巡查一番。”
黄文炳闻言笑道:“那死囚宋江没逃走吧?这是太师亲自下令抓捕的重要犯人。”
戴宗神色如常地说:“小的办事勤勉,囚犯们都安守本分。”
他故意避开提及宋江,免得黄文炳追问,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
黄文炳点点头:“如此甚好。
太师吩咐,让我将宋江押解进京,此事万不可出纰漏。
刚才我正忙公务,未能详查。”
“我问你,你去蔡相府时,接待你的门子是什么模样?”
戴宗察觉黄文炳起了疑心,心中暗惊,硬着头皮答道:“约莫三四十岁,中等身材,留着胡须。”
戴宗从未去过东京,不知蔡相府门子的真实情况,只能模糊描述,希望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