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涛、朱仝、晁盖等人侥幸逃脱后,消息迅速传播开来,最先得知的是周边几个村庄。
听说黄安被杀,有人胆大跑去石碣村查看。
看到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和写着血字的白布,即便最勇敢的人都被吓得脸色惨白。
何涛等人一路逃至三十里外一个村庄,得知黄安遇害的消息,全都惊恐不已,想要派人回去确认。
然而,他们刚逃出来没多久,仅剩百余人,其他士兵不知所踪,谁也不敢冒险回去。
刘县尉思虑片刻,只能派唯一的一名骑兵紧急赶往郓城县向知县时文彬报告情况,众人则留在原地休息。
直到中午,那名士兵返回郓城县,将消息告知时文彬。
听闻州府厢军惨败,黄安可能已被贼寇杀害,时文彬震惊异常,冷汗如雨般直下。
时文彬稍作冷静后,并未再召集乡勇。
黄安带去的一千多人已全军覆没,区区一二百人又能有何作为?
他立刻写下文书,命宋江与几名公差一同前往济州,交予刘县尉,要求务必带回黄安的 ** 。
时文彬任官多年,从未遇过此等局面,此刻他也乱了方寸。
宋江接过公文,立即带上三名差役,策马赶往济州。
宋江内心震撼,原以为何涛之败只是疏忽,没想到黄安甫至一日便全军覆没。
“昔日王伦在时,这些贼寇怎会如此嚣张?徐悟锋竟能做到这步!”宋江长叹一声,既惊又佩。
宋江离城之时,石碣村之战的消息已在附近传开。
梁山泊不仅是大湖,还连接济水、汶水,西南接广济河,直通东京汴梁,亦连运河。
梁山泊为四面交通枢纽,每日无数商船往来。
梁山泊曾劫掠梁山镇,导致商旅不敢前行,济水、汶水滞留众多旅客。
本盼官军平乱,济州厢军却首战即败,更闻团练使黄安身亡,商旅皆震惊。
黄安所率厢军、乡勇共一千五百人,竟被梁山匪徒攻破营寨,其头颅也被悬于高处示众。
更有好事者称,黄安头颅旁挂白布,上书“首级徐悟锋”。
无人敢取,商旅皆惊,认为匪徒胆大妄为,竟敢杀朝廷武将。
然而震怒过后,商旅更关心如何通过梁山泊。
耽搁一日便得多耗一日之费,自己所得亦随之减少。
时间拖得越久,货物就越可能滞销积压。
石碣村刚遭贼匪袭击,官兵溃败,商贾皆惧而不敢前行,唯少数大胆者欲趁夜冒险通过。
日暮时分,宋江与三位公差奔波许久,终于寻到何涛等人,将公文递交给刘县尉。
刘县尉见时文彬手谕,命其回石碣村取黄安尸首,不禁惶恐万分。
梁山贼寇如此凶悍,石碣村岂可轻入?刘县尉焦虑至极,但时文彬亲自下令,身为县尉怎敢违抗?况且州府千余兵力惨败,需有人担责,黄安已亡,若他推诿,必遭严惩。
刘县尉心惊胆战,宋江虽为押司,亦不敢强逼,只能劝慰。
朱仝挺身而出,承诺护送刘县尉前往。
刘县尉听后大喜,握住朱仝手臂道谢。
朱仝武艺高强,位列八骠骑之一,有他在身边,刘县尉顿时胆气倍增。
于是朱仝挑选五十士兵,护送刘县尉返石碣村。
宋江稍感安心,转身见晁盖安然无恙,心中释然。
晁盖拉宋江坐下,述说昨晚奇遇:徐悟锋竟率数百人夜袭千余官军。
虽当时晁盖镇定自若,事后回想却觉侥幸,若非如此,恐已陷入混乱战场。
宋江叹道:“梁山虽胜,然徐悟锋此举实为不智,杀害朝廷武将黄安,此事必将激化矛盾!”
晁盖冷哼一声,道:“昨日黄安刚到石碣村,便命手下强抢村民牲畜,搞得乡民不得安生,这等昏官死不足惜!”
宋江神色微变,左右张望一番,确认无人后才低声说道:“大哥莫要多言,此话切不可对外人说起,否则后果堪忧。”
晁盖满不在乎地回道:“你我兄弟多年,怎会有隔阂?若换作旁人,我才懒得提及此事。”
“甚好!”宋江点头称是,“如今州府兵败,黄安亦已伏诛,料想济州怕是要乱上一阵了。”
晁盖听罢却道:“不过是调遣禁军围剿罢了,梁山泊即便战败,只需退回水泊之中,济州军又有何能为?”
宋江附和道:“此言有理。
况且州府调动禁军需时日,大哥不如先备些金银送至梁山泊,换得片刻太平。”
晁盖皱眉问道:“为何如此?”
宋江解释道:“大哥有所不知,日前济州兵马都监因骑射负伤,至少三个月无法行动自如。
若非如此,此次围剿必是由禁军与厢军联手进行。”
晁盖白了他一眼,笑道:“堂堂武官连马都驾驭不好,难怪大宋武备废弛。”
宋江莞尔一笑,“小弟亦欲为宋家村谋得平安,故想送上些财物给梁山泊之主。”
“些许钱财罢了,不妨事。
我也正好欲见见那位徐寨主。”晁盖哈哈大笑。
黄昏时分,晚霞如火,映照着湖面泛起猩红波纹。
刘县尉与朱仝返回石碣村,远远望见焦黑的营帐残迹,心中犹记昨夜的险境。
转瞬之间,他们又瞧见一木桩高悬黄安首级,旁边挂着写满 ** 的白帛,不远处还有相关物证。
刘县尉惊骇至极,竟哑口无言。
朱仝命人迅速取下那颗头颅,与相关物品一同妥善安置,随后接过一块白布细看。
白布上的一行血字令他眉头紧锁。
“县尉大人,请看这白布上的字。”朱仝将白布递至刘县尉面前。
刘县尉勉力瞄了一眼,只见一行鲜红的字迹,再次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惧,脱口而出:“这些贼寇怎敢如此嚣张?”
话音未落,便听见有人惊呼:“不好,梁山贼寇杀回来了!”
“什么?”
刘县尉闻言大惊失色,急忙朝石碣湖方向望去,只见一艘艘小船正从湖面疾驰而来,船上的人数至少有两三百之众。
“完了完了!”刘县尉慌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多余的话都没顾上说,转身拔腿就跑。
不是说梁山已经撤离了吗?怎么会突然返回?难道是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刘县尉更是魂飞魄散,拼尽全力逃跑,转眼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随行的五十名士兵见状,瞬间乱作一团,如同见了猫的老鼠,尖叫着四散奔逃,连黄安的 ** 也顾不上了。
“这些匪徒为何折返?”
朱仝无奈地跺了跺脚,赶忙拾起黄安的头颅,扛起他的 ** ,也往村外逃去。
如今县尉与士兵都已逃逸,朱仝再英勇又能如何?
石碣湖上,领头的正是阮家三兄弟。
按照徐悟锋的指示,他们带着装满银钱的箱子前来分发给乡亲们。
三人早已察觉村中有官军驻扎,心中颇为诧异。
但看到官兵仓皇逃离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待队伍靠岸后,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认出领头的是三阮兄弟,立刻放下心来,招呼大家前来领取银钱。
昔日徐家为石碣村保正,对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况了如指掌,阮家兄弟对此铭记于心。
只见喽啰们将一箱箱银钱搬下船,在湖边整齐摆放,并敲锣打鼓呼唤村民前来领取。
“乡亲们,快来领钱啦!每户分十贯,依次领取,切勿多拿,听清楚了吗?”阮小二高声喊道。
村民们早已准备妥当,一听消息便齐声应答,脸上洋溢着喜悦。
即便损失了一些牲畜,这笔钱也足够弥补损失。
于是,在石碣湖畔,梁山好汉挨家分发赏银,比起之前官军的手段,简直是天壤之别。
老人们满心感激,口中喃喃道:“活到这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慷慨之举,真比官府更让人敬佩。”
不远处,朱仝目睹这一切,心中复杂,沉默片刻后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另一边,阮家兄弟发放完银钱,眼看夜幕降临,向乡亲们告别后,带领两百多人离开石碣村。
队伍穿过湖泊,进入水泊深处,行至中途,忽然发现济水河方向有五艘商船靠近。
原来,商船主人见梁山击败官军,以为他们正庆祝胜利,便冒险夜航企图通过。
未曾想,商船刚入泊区,就被阮家兄弟拦截。
商船主见状,瘫坐在地,哀叹连连:“完了!这下全完了!”
“这么多船!我们死定了!”船夫们惊恐万分,有人干脆跳水逃命。
阮小二站立船头,质问对方来历。
商人硬着头皮解释,自己只是路过客商,并无关联。
“有关系又如何?我连团练使都杀了,你还敢狡辩?”阮小二冷笑着回应。
船主惊得一颤,慌忙道:“好汉饶命,小人愿出买路钱。”
阮小二闻之兴致勃勃,问:“买路钱?多少银子?”
船主略作迟疑,答道:“好汉,小人做小本营生,不敢奢望大富大贵,不知一百贯可否?”
对阮家兄弟而言,一百贯足以支撑几年的生计,即便现在日子宽裕些,也绝非小数目。
但此行只为截获过往商旅,并非刻意刁难,阮小二遂点头:“交钱便放行。”
“多谢好汉!”船主连声道谢,随即令随从取出一百两银锭呈上。
阮小二掂量银两重量,心中暗忖:若每日往来此地的商旅皆纳此数,山寨财富岂非源源不断?
想到这里,他眉开眼笑,催促众人直奔梁山而去。
待阮小二一行消失,船主长舒一口气,咬牙下令继续前行,既已花钱,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渡过梁山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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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伏击大获全胜,歼灭厢军及土勇千余人,比之击败何涛更为振奋人心。
梁山之上欢庆不已,但徐悟锋并未沉浸其中,而是在庆祝后迅速着手整理战果并筹划后续事务。
首要便是阵亡喽的抚恤问题。
此役阵亡者七人,受伤者逾五十人。
依照早先制定的规例,阵亡者抚恤百贯,妥善安葬;伤者则按轻重伤势,分别给予五贯至五十贯补偿。
加之此次大捷需提振士气,自然要重赏众喽。
如此一来,银钱迅速消耗,短短时间内挥霍八千余贯。
幸而先前攻破西侯庄、梁山镇时掠得大量财宝,当前财务状况尚可支持一段时日。
徐悟锋深知,做人需有远见,山寨的积蓄总有耗尽之时,到那时便不得不重操旧业,再下山寻找生计。
对于此事,徐悟锋虽无异议,但他心中渴望的是能够建立一条持久稳定的财路。
至于眼前的任务,朱贵已领命负责抚恤事宜,而招降俘虏的工作亦同步展开。
此次夜袭共捕获三百余人,加上此前伏击何涛所得,总计接近四百人。
徐悟锋断定,在这些人当中必定有人愿意投诚。
果然,通过审问俘虏,他得知一个重要消息:兵马都监陈应龙因骑马摔伤腿部,至少需要休养数月,短期内济州难以再度发兵攻打梁山。
抓住这段宝贵的时间窗口,徐悟锋决心迅速增强梁山实力,为未来可能面临的禁军威胁做好准备。
如今梁山八百余名喽啰大多身经百战,经历过战火洗礼,其战斗意志无疑高于普通禁军。
尤其在最近的大捷之后,士气空前高涨。
然而,徐悟锋内心明白,即便喽啰们斗志昂扬,能在 ** 中对抗厢军或地方武装,但若遭遇装备精良的禁军,胜负仍难预料。
毕竟自宋辽议和以来,中原地区已多年未经历大规模战事,禁军战备松弛也是事实。
不过,即便禁军士兵素质未必高出厢军太多,但他们配备的铠甲武器却堪称顶级。
诸如神臂弓这般利器,连西夏铁鹞子都能击落,再加上各类金属铠甲、皮革护具甚至纸甲,寻常敌手根本难以抵挡。
相较之下,梁山喽啰至今仍穿着简陋的布衣,手持粗制的长矛大刀,即便气势如虹,却依旧缺乏足够的防御力与攻击力。
徐悟锋虽掌握着一种强力手段,可惜眼下梁山缺乏必要的原材料,无法大量制造所需物资。
梁山当前的实力尚且薄弱,若此时拿出**,恐会引来朝廷大军觊觎。
因此,这件利器暂时不宜暴露。
为壮大自身力量,处理这批俘虏至关重要。
聚义厅中,众人听闻徐悟锋的建议,皆表支持。
近四百名俘虏若处置不当,确实隐患重重。
目前梁山连同家属不过千余人,俘虏占比不小。
宋万提出,可将不愿归顺者强制刺字, ** 其加入。
徐悟锋认可此法,但补充道:“应先派使者招降,设三日限期。
期内投降者,给予优厚待遇——每人五贯安家费,无需刺字,与兄弟同等对待;逾期投降者,则仅有一贯安家费,还需刺字,待遇低于常人;对于老弱病残,安排喂马、砍柴等杂役;至于顽固分子,暂行羁押,择机处置。”
众人称善,朱贵称赞徐悟锋策略精妙,无人不降。
徐悟锋笑答:“具体细节暂不告知俘虏,待其归顺后再说明。”众皆点头认同。
梁山当下追求的是绝对服从,优待政策须在其完全归顺后兑现。
随后,徐悟锋提议整顿山寨形象。
他计划出资定制一批褐色为主的统一服装,既便于管理,也能增强凝聚力。
众人一致赞同,认为此举有助于提升士气。
连一向严苛的史文恭也表示支持,认为此举能让山寨上下同心协力。
徐悟锋微微颔首,他明白,统一着装看似简单,却能让团队成员感受到归属与团结。
杜迁和宋万负责招降俘虏,而朱贵则承担起安排衣物的任务。
这时,阮氏三兄弟归来,简要汇报完情况后,阮小二提出了收取过路费的想法。
徐悟锋闻言笑了,这个主意他早有考虑,没想到阮小二也想到了,于是他询问众人的意见。
杜迁立刻表示:“咱们刚刚大败官军,威名远扬,向商客征收费用合情合理,他们怎会拒绝?”
朱贵附和道:“济水、汶水往来商客众多,若每户征收费用,数额相当可观。”
“更重要的是,这对山寨而言,相当于每月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史文恭补充道,直指要害。
这些银钱,无人反对。
过去王伦时期,梁山无力染指水路财货,所需资金全靠陆路商队供应。
但如今,在徐悟锋带领下,梁山击溃一千五百名厢军及土勇,更斩杀团练使黄安,声势浩大。
在此背景下,梁山若涉足水路,商客岂敢违抗?
徐悟锋提议:“既然大家认可,考虑到商户规模不同,每人收百贯对小商户负担过重,对大商户又显得不足。
不如按货物价值抽取百分之二,诸位意下如何?”
阮小二当即称赞:“兄长此计甚妙,有些大商户的交易额远超百贯。”
徐悟锋微笑回应:“说得好,梁山泊未来定会愈发兴盛!”
数日转瞬即逝,石碣村之战的消息不仅传遍济州,还扩散到周边的郓州、兖州、濮州等地。
最震惊的消息传到了济州,巨野和郓城这两座紧邻梁山泊的城池早已将此事传得满城风雨。
在大宋的土地上,竟有人胆敢杀害一州的团练使,这可是多年未曾发生过的奇事。
如今,济州城与郓城县内,无论是酒楼、茶馆还是市井之间,谈论最多的便是梁山泊以少胜多,击溃了一千多名官军。
更有好事之人绘声绘色地描述整个过程,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总之,自石碣村之战后,梁山泊威名远扬,而他们的寨主徐悟锋也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
如今在济州提起梁山泊,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谁还会轻视?
之前京东地区的江湖势力,梁山虽有一定声望,但青州的二龙山、清风山,沂州的冷艳山、猿臂寨,都丝毫不逊色。
然而,梁山泊战胜官军后,顿时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