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溃退的辽军背影拉得老长,岳飞拖着伤腿登上城楼时,正看见赵桓将那块青铜碎片收入袖中。年轻帝王转身时,眼中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水闸机关已毁。\"岳飞单膝跪地,甲胄缝隙间不断渗出血水,\"但末将发现...\"
\"鲛人遗族是吧?\"赵桓打断他,指尖在城墙箭垛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三年前重修水闸时,工部就曾捞出过刻满鱼鳞纹的青铜器。\"
萧夜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个沾满泥水的铜匣:\"陛下,在辽军大帐找到的。\"匣盖开启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枚人眼大小的珍珠,每颗珠子里都凝固着一点猩红。
\"辽主好大的手笔。\"赵桓用剑尖挑起一颗珠子,\"用鲛人泪制成的破阵珠,一颗就能炸开太原城的瓮城。\"他突然冷笑,\"可惜他们算错了水量。\"
岳飞这才注意到,城墙下的积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原来兴庆府地下遍布着前朝修建的暗渠,此刻正将洪水导向西面的戈壁。
\"报——\"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跪在台阶上,\"种老将军在三十里外截住了辽军辎重队,发现...发现...\"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唾沫里带着诡异的蓝色。
赵桓猛地攥紧铜匣:\"说清楚!\"
\"发现辽军在运送一口青铜棺!棺上缠着九条铁链,每过半个时辰就有武士往棺中滴血...\"传令兵突然抽搐起来,皮肤下浮现出鱼鳞状的纹路,\"兄弟们靠近的...都变成了...\"
话未说完,他的脖颈突然诡异地鼓起,随着\"噗\"的闷响,数根骨刺穿透皮肤而出。岳飞的长枪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终结了这场可怕的异变。
\"是血咒。\"沉默许久的林妙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天机阁在用活人喂养棺中之物。\"
赵桓突然将铜匣重重砸在城砖上,七颗珍珠应声而碎。诡异的血色雾气升腾而起,却在接触到阳光时发出嘶嘶的响声,转眼消散无踪。
\"传朕口谕。\"他解下腰间螭龙玉佩交给岳飞,\"你带三千轻骑驰援种师道,务必在日落前烧毁那口铜棺。若遇阻拦...\"帝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连人带棺,沉入流沙。\"
当岳飞率军赶到时,战场已如修罗地狱。种家军的旗帜斜插在尸堆上,还活着的将士们围成圆阵,中央是那口正在剧烈震动的青铜棺。更可怕的是,辽军武士全都双眼赤红,伤口流出的血竟是诡异的蓝色。
\"放火箭!\"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数百支裹着油布的箭矢呼啸而出。可就在箭雨即将命中铜棺的刹那,棺盖突然炸裂,一道人影缓缓升起。那是个披着鲛绡的女子,苍白的皮肤下流动着幽蓝的光芒,她睁开眼的瞬间,冲在最前的十余名骑兵突然栽落马下——他们的眼耳口鼻中钻出了细小的骨刺。
\"果然是鲛人皇族...\"种师道拄着断刀站起来,花白的胡须上沾满血迹,\"将军快走!这东西怕火...\"
话音未落,老将军突然将火把掷向自己胸前——原来他早已在铠甲里藏满了火药。震天巨响中,岳飞看见种师道最后的口型是\"龙骨\"二字。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铜棺,那鲛人女子发出刺耳的尖啸。岳飞趁机下令全军后撤,同时点燃了提前布置在沙丘后的火油沟。冲天烈焰中,他注意到铜棺碎片上刻着与兴庆府水闸相同的纹路——那是个戴着珊瑚冠冕的人首鱼身像,下方用契丹文刻着\"岁贡童男童女各三十\"。
三日后,打扫战场的士兵在流沙中挖出了半块青铜碑。当碑文拓片送到赵桓案头时,正在研读《水经注》的帝王突然捏碎了茶盏。
\"原来如此...\"他抚摸着碑文上那个被反复凿刻的\"汴\"字,\"鲛人不是在沉睡,是在等待。等待黄河改道的那天...\"
窗外惊雷炸响,夏季的第一场暴雨倾盆而下。雨幕中,隐约有幽蓝的磷光顺着排水沟流动,像无数细小的鱼群游向地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