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辙脸上带着笑，却大有不论她怎么闹，他包容，但不放手的意思。
他抚摸陈苑乔的发顶，不顾她的反抗，“阿娇姐，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我们现在也有孩子了，好好过日子。”
“我，会对你好的，生生世世。”
陈苑乔讽笑，是啊，还在西汉时候，她不就因为不能生而被厌弃吗，被人戳脊梁骨，被指指点点。
连最疼爱她的外皇祖母都不站在她这一边，最后落得罢黜长门的下场。
现如今，刘辙却说生生世世。
在刘辙的记忆中，他们每一世的记忆，他都记得清楚。
往前数二十世，他们都分分合合纠缠在一起，分不开。
刘辙庆幸，还好没分开，不然这一世的缘分该如何续？
他脑海里想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脸上的笑冷了几分。
那个出现在李莺照片里，与陈苑乔相遇的人，这一回，他也不会放手让给他。
刘辙想起他还是“刘彻”时候，世人评价他晚年昏聩，做出许多不理智的行为。
可他不后悔，年逾古稀之时，他头发花白还在寻仙问道，除了求长生不老之外，他还在做一件事。
为“李夫人”、“钩弋夫人”这两重身份真实的主人陈阿娇招魂。
驾崩之前，他在五祚宫的床榻上，许是回光返照，他一双眼睛黑亮矍铄，看着殿外的天。
嘴里呢喃着：“阿娇姐，你还在怪我，所以这些年你都不肯来我梦中……”
遗憾太大，执念太深，导致楚服在离宫之前做的巫蛊真起了效力。
那两个槐木娃娃，身上刻着两人的生辰八字，被一同埋进了他从登基起就开始大力兴建的武帝陵，茂陵里。
刘辙回忆起一切后，专门找了西汉正史去看，在他之前西汉发生的故事他如数家珍。
可他身死后的历史进程，他就无从得知了，早年读书学到的历史太过笼统，不够精细。
他找马恢专门购置了好几本详细的西汉史书，最后是直接买了《资治通鉴》去读。
恢复记忆后，阅读文言文一点难度没有。
在他死后，朝中大臣为了让他不孤独，竟将李夫人的陵迁到他身边。
他笑了笑，这差事办得还算满意，他不敢跟阿娇合葬，生怕她死后也怪罪。
可若是其他人这么做，就怪不得他。
这转世的二十世，他每一世都能遇到阿娇姐，这一世甚至直接修成正果，他的心脏涨得满满的。
可陈苑乔不是这么想，前世的委屈统统被揉进她的脑子里。
如果可以选，她根本不想要，她只想跟刘辙解绑。
她拧着秀眉，眉眼间含着淡淡委屈与不愿，她极力克制语气：
“刘彻，”没了情谊，她直呼大名，“你是个好皇帝，开创大汉盛世，抗击匈奴，平定南越闽越，开创丝绸之路……”
这些事迹发生在她住的长门宫之外，她已经是个被迫与世隔绝的人。
却在两千年后，再次从那本《汉武纪事》中习得。
她数着他的政绩，“你做了很多为后世人影响深远的事，被赞颂被高歌，被称为汉武大帝，可是……”
刘辙听着她说，眼睛只盯在她的脸上，时刻注意她情绪。
陈苑乔眉目间的郁色越发浓重，心中委屈越来越多，情绪逐渐不稳，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她顿了顿，“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晶莹泪珠从眼眶滚落，忍不住啜泣起来：“我早就被你废黜，我被赶出你的人生……这些我都没有参与……”
她激动起来，捂住肚子用力吼出：“你为什么！为什么又来找任我，又把我重新拉进深渊里，让我再受折磨……”
刘辙呼吸一窒，只觉得心口钝痛，原来她认为和他待在一起，是折磨。
陈苑乔背脊弓起，颓然欲泣，整个人绝望又无助。
她把腿抬到床上，双手抱膝，身子蜷缩起来，看起来孤苦软弱又可怜。
刘辙看不得她这样，心里酸酸涨涨的，他走过去，抬手想抹去她的眼泪，却被她躲开。
陈苑乔一眼都不想看他，只低着头，她本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
现在却受制于人，每天自我说服，才能好过一点。
而这一切，都是他，刘彻造成的。
刘辙放下手，不在这个时候招惹她，眼神看向亚克力盒里的后冠。
他鼻间轻笑一声，语气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陈苑乔绝望。
“阿娇，你了解我的，想要什么不择手段都会要到。”他又重复一遍这句话。
“在汉时，我要皇权在手，要这汉室天下都尽在我的掌握中，我都做到了。”
他缓慢走了几步，转身目光仍流连在她脸庞：
“现在我要这刘氏整个集团的话语权，我要所有人都得仰头看我，我也做到了。”
陈苑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缩得更紧，如果有个洞，她就想待在洞里，更有安全感。
刘辙无声笑了，要摸她的脸，这回不让她躲了，虎口捏住她削尖的下巴拧过来，指腹摩挲。
“同样的道理，我想要你，就不会放走你。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保陈家无虞，我会对你好的。”
陈苑乔倏地抬头看他，这句话，威胁意味太足。
他目光落在陈苑乔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柔软下来：“也会对我们的孩子好的，我很期待他的出生。”
陈苑乔盯着刘辙，不敢相信他居然威胁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怒急攻心，牵连得小腹都绷紧。
她捂住肚子，呼吸变得不顺畅，眉头皱紧，甚至嘴里溢出声音。
“阿乔！”
刘辙慌了神，方才势在必得的神情不见，立马把陈苑乔放平躺在床上，“是不是肚子疼？”
目光往下，这才看到陈苑乔脖子上一圈沉黑沉黑的印记。
杨戬正和敖灵待在楼道口，彼时相顾无言。
其实是杨戬想跟敖灵说说话，敖灵单方面不想开口。
敖灵甚至觉得这样的氛围有点磨人，刚要站起来，听到杨戬手机铃响。
他打开外放：“昭惠你在哪，阿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