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七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罗盘上,指针左右颤动个不停,最后在12这个数字上稳定下来。
敖丙拉着敖灵被刺眼的光芒吸走。
两人落在一片亮白的殿宇之间,龙柱雄立,仙雾渺渺,穹顶堂皇。
敖丙一眼认出这里:“是凌霄宝殿。”
御守垂头小步挪动到殿前,对着正堂中央恭敬禀报:“陛下,陈塘关李靖父子已经在殿门口等候。”
两人回头看,中央坐了个人,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身着明黄祥云龙袍,气势威严,眼神凛然,浑身充满上位者的雍容与气度。
是玉帝。
玉帝摆手召见,哪吒跟在李靖身后前来,也不打什么幌子,开门见山。
这是第二次召见李靖父子,第一次表达了想招安的意思,让他们心里有个底。
这是第二次,玉帝知道了敖广去陈塘关找过他们,也知道了敖广想联姻的意头,他正愁找不到突破口。
玉帝缓缓开口,“那就顺势而为,正好有个名头让木吒去东海龙宫探探地势。”
龙宫规模庞大堪比天宫,格局复杂,盘根错节,没有准确的地图,还真不好一网打尽。
真要展开围剿计划,恐有龙族余孽借着天庭不了解龙宫布局藏起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龙族本就是特殊的族类,只要给了喘息的机会,就一定会反扑,不是害怕,而是很麻烦。
玉帝说着自己的盘算,预谋着这场计策。
面目威仪正气,说出来的话却冷酷残忍。
敖灵在一旁听着,双手紧握成拳,敖丙看她一眼,察觉到她身体紧绷,无声握住她的手,让她放松下来。
敖灵握紧的拳松了松,敖丙还没挪开手,仍牵着她。
她一时半会儿情绪没缓过来,也没发觉,就让他这么牵着。
这是敖七这一条线上发生的事,哪吒一家与东海密切相关,因此他们能看到哪吒这一面发生的事。
玉帝笑一下,语气淡漠:“等摸清路线,你便随意寻个由头,诛杀龙族。”
这是对哪吒说的,哪吒本性张狂爽朗,桀骜自傲,本就天不怕地不怕,性子就是不服就干。
诛杀龙族的任务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李靖领命之后,提了个问题:“陛下为何不任命二郎真君来做此事?”
玉帝微微蹙眉,杨戬是他亲侄儿,家世不欲多说,浅浅带过:“他与龙族有姻亲,只能后面加入战场。”
敖灵瞳孔一缩,心里一沉,犹如坠入冰窖。
所以杨戬后面是有参与这场浩天的天庭与龙族大战的。
敖丙看她表情,知道她是误会了。
数千年前,杨戬因劈山救母一事被金乌追杀,西海施以援手,且前妻敖灵是西海龙女,玉帝将此事瞒着他。
玉帝想要招安李靖哪吒父子,就是想让他们挂帅统领天河天兵,亲自诛杀龙族。
那天,整个苍穹都是黑云压沉,尽是山雨欲来的意味。
杨戬那时有了小酌的习惯,玉帝安排了御守在他酒盏中动了手脚,令他沉睡,待他醒来,事已成定局。
敖丙收回目光,不打算说明,顺水推舟也好,帮助她坚定跟他走的决心。
哪吒在随父亲回下界途中,两父子驾云飞行,他吊儿郎当,扛着火尖枪在肩上,双手搭在两头。
日后齐天大圣随唐僧西天取经时,也能经常看见这一动作。
“老李,敖广那老泥鳅,怎么想的,居然想把他女儿嫁给我二哥。”这里的二哥是李家排行老二的木吒。
他吭哧一声,满是不屑:“老泥鳅的女儿不就是小泥鳅?”
“我大哥拜在文殊菩萨座下,二哥仪表堂堂,实力不凡,肯定也前途无量。”
他挑挑眉:“不就是看中我李家日后一定前路坦荡,拉拢我们给他们助力?”
一群乱臣贼子,乌合之众,想的还挺美,哪吒嗤之以鼻。
李靖沉稳自持,双手负于后背,底盘稳扎踩在云上,他低声:“哪吒,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迟早让你吃苦头。”
毕竟是自己的幺儿,他顿了顿,缓和一下:“爹之前就教过你,做人谦逊礼貌,低调少言,你就是不听。”
哪吒不以为意,翻个白眼:“这样的儿子你有两个了,还嫌少啊?”
不论怎么说,他心里仍觉得敖广的女儿配不上自己的哥哥。
加上二哥生性善良心软,龙女要是狡猾绿茶一点,分分钟蒙蔽了他,让他心生怜悯。
哪吒转动火尖枪,绕了一圈花,打定主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是有了之后哪吒在梦魔里梦见的一甲子片段。
哪吒第一眼见敖七,先是惊艳了一把,心里仍是看轻了龙女,空有长相,指不定蛇蝎心肠。
一帧帧,一幕幕在敖灵和敖丙眼前上演。
哪吒伪装得很好,把心中所想隐匿起来,带上面具后简直滴水不漏。
敖七天生单纯无邪,涉世未深,又未尝过男女感情,怎么可能是哪吒对手。
他俩亲眼看着敖七沦陷,清丽娇俏的脸上露出陷入爱河少女才有的羞怯。
哪吒故意频繁出现在龙女面前,引起她的注意,让她逐渐倾心。
敖七年纪轻轻,以为所有人都是善意的,觉得哪吒是同龄人,为人有趣,说话也很有梗,比木吒更合她心意,喜欢和他到处玩。
哪吒故意让敖七爱上他,引导她主动向龙王提出要换新郎,敖广龙颜大怒,直接禁止她出龙宫。
敖广气的够呛,吹眉瞪眼,敖丙出现了。
敖灵看一眼那个时间的敖丙,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历尽艰苦受尽折磨的敖丙,一时唏嘘无言。
敖丙苦笑一下,看着过去的自己:“我第一眼看哪吒就觉得不简单,是想让父皇别把七七嫁过去的。”
果然过去的敖丙极力劝阻敖广,不要把妹妹嫁给哪吒,如果可以,甚至不需要跟李家结亲。
敖丙跟敖广说完,又去找了敖七,让她不要任性。
她是龙族公主,婚嫁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背后的家族联合更是需要诸多考量。
敖丙并不觉得哪吒是良配,他眉眼中的不羁与意气张扬又高调,不是好相与的人。
见敖七不听,一副抗拒的样子,他只好妥协,“实在不行,木吒也可以,木吒性格温和恭顺,日后能包容你。”
可敖七倔强,真的被哪吒蒙蔽,看不出隐藏在深一层的密谋。
敖灵不知该说什么,敖丙目光平和:“我从不觉得龙族需要跟谁联手,如果父王真的想自己当三界霸主,我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他。”
敖灵再三问一次:“我父王跟其他三位伯伯,真的有打算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