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灵坐起来,摆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个不停,是杨戬。
杨戬还是不放心,在房里等了足足一小时,心里还是放不下,忍不住又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没说话,他率先开口:“在哪里,回来好吗,我陪你聊聊。”
敖灵眼神闪了闪,“我,回来了。”
她站起来,看一眼时间,这场梦做了这样久,结果现实中却十分钟不到。
她漫长的前半生,走马观花一般,重新经历一遍竟然只有十分钟。
她走出逼仄的小屋,老人家还在外面把矿泉水瓶和易拉罐分门别类。
她静了静,“老人家,我来帮你吧。”
老大爷身形顿了顿,察觉出来后面的女孩好像有所不同。
明明样子还是那个样,声线也没变,可他就是觉得她不一样了,说不上来。
老人家摆摆手,要自己弄:“不要浪费了你的能力,去做一些值得做的事吧。”
他直起身,年龄大了脊椎都僵硬增生了,才弯一下就酸痛不已。
他捶一捶后腰:“这些事我每天都要做,今天你帮我做了,明天我还得自己来。”
敖灵点头,不再坚持,现在的夜色愈发深浓,证明已经很晚了。
她回过头,看一眼老人家蜗居了一辈子的小屋,日子拮据,但满足又舒心。
她作为龙女住在宽敞雍华的龙宫,绫罗绸缎,龙虾参鲍,从来不愁,活的反而没有老大爷随性爽利。
敖灵摇摇头,感谢一声,再和老大爷告个别,转头走进夜色中。
老人家捶背的手放下,凝视敖灵远去的背影,佝偻的背慢慢挺得笔直,脆弱的老态立时不见。
他摇头:“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身后的老破小也不见了,徒留一张旧床,床逐渐幻形成鲛灯,落在老人手中。
看敖灵的反应,就知道她想起来了。
他凝眸深望,叹口气:“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希望你真能把这一身的法力用在正确的选择上。”
杨戬从窗户看到“垚善”走进酒店一楼,走到哪吒他们房里,跟他们说一声:“垚善回来了。”
也给他们报个平安,不然四个人在两个地方等着,都担心。
哪吒他们的房近一点,她回房就得经过,杨戬一到门口就碰到上来的“垚善”。
眼睛有点担忧地在她身上上下逡巡一遍,确认没事才松口气,又见只穿了睡衣,轻声:“不冷吗?”
苏醒了记忆,这算是敖灵阔别千年后第一次见杨戬,眼里复杂,她摇头。
杨戬看“垚善”神色冷静平淡,确信出去后她没发生什么,可这神态又隐隐有些不同。
他压下心中异样,牵起“垚善”的手,凉丝丝的,还说不冷。
杨戬转头对后面三人说:“不用担心了,你们休息吧,我带她回去。”
拉着“垚善”走,她也不反抗,乖乖地任他牵。
回到自己的套房,杨戬一关上门就把她摁在墙上,揽进怀里抱紧,力度之大。
“别再让我找不到人了。”他闭紧双眼,闷声说道。
从倒锚里出来后,他一直沉浸在那段记忆里。
杨戬不敢信,以为已经死掉了的重要的人,此刻就在他怀里。
更令人惊叹命运神奇的是,是他亲手把她从死亡线中拉了回来。
抱紧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怕失而复得只是虚幻的泡影。
敖灵待在温暖的怀抱里不敢动,浑身围绕着熟悉的气息,她都以为跟他不会再有交集了。
和离后她回了龙宫,日复一日待在寝殿里,只有强迫自己不再想他,她才会好过一点。
而现在,她都有点恍惚,令她留恋的怀抱真的是他的。
杨戬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低哑着说:“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不能……再次离我而去。”
敖灵沉湎的眼神变得清明一些,她从回忆中抽离,杨戬这话她有一丝不解,想问为什么他这样说。
还没等她问,沉重的鼻息铺天盖地翻涌而来,她睁大了双眼。
灼热的唇,滚烫的气息都熨贴在她嘴唇上。
杨戬在吻她,他把她带着冷意的手贴在胸口,温暖她的同时,让她“听”到他的心跳。
杨戬太过投入,感染了她,她不由得也闭上眼睛回应,情动得忍不住分泌出泪液。
敖灵下意识地上下牙一动,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杨戬睁眼,神思也清朗了一丝。
他松开“垚善”,干净双眼皮下的黑眸紧盯她:“你……”
会这样咬他的,只有敖灵。
敖灵的手搂到杨戬脖子上,睁开湿漉漉的眼看他,还有泪珠挂在睫毛上一颤一颤。
她说:“二郎,我回来了。”
杨戬身形一震,他以为的“垚善”不是垚善。
这才恍悟,她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我回来了”不是说在回来的路上了,而是说——
敖灵回来了。
想到什么,他突然有点拘谨,眼神躲闪一下,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他开始害怕担忧,是不是知道了那场惨烈残暴的屠龙大战。
她会不会怪他,他是天庭的战神,却没能阻止这场惨事发生,害她没了至亲至爱的家人。
他是天神,而她是龙族,一场战役让他们势不两立。
两人的立场就像楚河汉界,是王母给牛郎织女用发簪划出的无垠银河,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敖灵垂眸,没有看到他的神态,好不容易回到让她充满安全感的怀抱,她很怀念,可两人当时分开闹得不愉快,一时之间又有些别扭。
她对杨戬的感情复杂万分,短时间无法整理好。
她撇过头,盯着酒店看书区的落地灯,把在酒店转悠,又到遇到一个老大爷,怎么帮他的事说了说。
杨戬问:“还记得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哪里吗?”带了点试探意味。
“我睡得很沉,明明是在龙宫我寝殿的蚌壳床上。”
最后敖灵的记忆是在西海,眨眼却出现在了陵阳郡,也就是现在的乾县。
垚善也是敖灵,所以她有当垚善时的所有记忆,包括如何反复过无数次她只有8年的一生。
“庙祝手里那张民国时期的照片,上面确实是我,刚下课到爸爸的土地庙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