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家人,还不如没有。”垚善撇了撇嘴。
想到自己的父母,对她从来都是百依百顺。
她爱吃榴莲,垚父捏着鼻子吐槽一句:“好像厕所的味道。”然后还是忍住让她吃,大不了开窗,再不行就自己关进房间里。
“不是所有父母,都是称职的家长。”杨戬只感慨又庆幸,尽管他的父母陪伴他跟妹妹时间不长,但却真真爱他们。
他低下头看垚善,忍不住抱她入怀里,她的父母还不知道在何方,又怕她伤心难过。
鱼这几天都闷闷不乐,连话都少了很多,经常两人在屋里,只有她偶尔的咳嗽声。
阿幻在夜晚趁她睡着后,独自跑到屋外,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手一甩,法力如镖一样甩出,把前面田野的一个草垛轰然炸开。
他低头看手心,法力虽好,却不能随心所欲召唤出来。他困惑,究竟要如何,才能更好地掌握。
看着他这样,垚善不禁想到前段时间的自己,她也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手心。
迷茫之际,摊开摸手心被另一只大手握住,是杨戬。
她抬头看,杨戬并没有看她,而是目视前方,硬朗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神情坚定。
阿幻名为幻,就是幻魔的幻。
他本想动手杀掉让鱼不高兴的三个人,但他忍住了,怕她伤心。
身为旁观者的垚善和杨戬,在茅草屋外,又一次看到鱼咳到呕吐了。
最近咳得愈发频繁,她不想阿幻担忧,没说,独自去了医馆看。
杨戬体察入微,敏锐发现鱼得表情不对,但说不出来为何不对。
几天后,鱼改了主意,同意成亲。
阿幻忍不住后退几步,简直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双手握紧她的肩,直视她的眼睛试图揪出一丝玩笑的意味。
然而并没有,她冷冰冰地剥开他的手,眼里毫无情意:
“我要嫁的人,肯八抬大轿娶我,聘礼二十箱,能让我穿金戴银,用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山珍海味。”
她终于抬眼看他,却是面无表情,嘴里吐出的话像针刺痛他。
“你呢,小我这么多,没家世没背景,还是个怪物,随时有可能会害我,我怎么可能选你。”
他仓惶倒退几步,根本不敢信这是鱼说出来的话。
鱼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走之前还说:“这破屋施舍给你了,算全了我们的情谊,你也不用再露宿街头。”
阿幻脑子空茫茫的,什么都没力气想,不如说是不愿想。
她的父母弟弟笑呵呵地准备了大红喜服,嘴上说她要嫁人过好日子,不该住在破财茅草屋里,接了她走。
成亲当日,鱼一身凤冠霞帔出嫁,婚礼盛大,她在一顶喜红软轿内,欢欢喜喜坐着等抬到夫家。
这迎亲仪仗比庄彩华那个还要壮大,队伍更长,喜娘媒婆喜盈眉梢,更有十来个垂髫小儿围绕在两边讨糖吃。
阿幻就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那条队伍,她身穿婚服,却不是为他。
他再次被抛弃了。
憎恨与怨怼充斥浑身,他的眼睛仿佛淬了冰寒的毒,眼白部分颜色逐渐变深,最后彻底与黑瞳融为一体。
四周环境开始出现波动,越来越不稳,最后直接崩塌,无数块巨石往下陷落。
杨戬拉着垚善往一边扑去,躲过头顶的断垣残梁。
幻境褪去,他们置身无尽的黑,故事就此终结。
幻魔哼笑出来:“知道后来她什么结局吗,新婚没多久后病死家中。”
“听说死相难看,她口中让她过好日子的夫君将她草席一裹,连后事都没办,扔野坟里了。”
过去这么久,幻魔仍无法释怀,情绪激动,语意含了怨毒:“活该,都是活该!她跟我爹一样贪慕虚荣,薄情寡义,所以不得好死!”
他由轻转重地张扬大笑:“这就是无情人的下场!爱情最是低贱,最后结果都是那样,总有一方会背叛。”
杨戬却说:“你说凡人冷血无情,爱情低贱。你前后制造了几场幻境,庄彩华和袁凡,他们每一对都对伴侣忠贞不弃,你说的不对。”
幻魔轻哼一声:“可若是没有庄彩华,张谦怎会被困这么多年,没有袁凡,谢媛珍怎会这么久没去投胎?”
“爱情自私,只会让人变枯萎。”
幻魔语调凄狂,杨戬只沉默一秒,问出一句:“你快乐吗?看到她过得凄惨,下场惨淡,你快乐吗?”
那道声音沉默,连句谎话都说不出。
垚善没听他们的对话,脑子里不断回想幻境里鱼的种种反应与神态。
突发的高热、总是咳嗽、呕吐,这种种症状都不对劲。
她皱眉,突然开腔:“不对。”
“不对。”她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你一定误会她了,鱼从来不是什么贪慕虚荣的人。”
垚善是女生,对女生有天然的判断力,谁是真善良,谁是真直率,谁是白莲花,谁是真婊砸。
鱼本性纯真,眼里都是柔和的光,如果真嫌贫爱富,怎么会从石桥捡回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
幻魔冷笑一声,“可她就是这么做了,她抛弃了我!”
“我也不让她好过,几百年过去了,她轮回转世多少次,我都跟着她,折磨她,让她得不到幸福,贫穷、病痛、苦难,最后孤独死去。”
垚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怎么这么残忍。”
“我残忍?是她!是她先对不起我的。”
可垚善还是坚持:“其中一定有不对。”
又抬头问杨戬:“不是有鲛灯吗,鲛灯可以重现前世记忆,找到这一世的鱼,让她主动说出来。”
倒锚还不会用,无法带幻魔回到过去,那就只能用鲛灯。
杨戬点头,立马说:“鲛灯在天庭,你等我取回来,我们带你去看答案。”
幻魔隐藏在暗处,一头长到腰际的乌发披在脑后,嘴唇微勾出一抹冷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去不回?”
“这不是还有我跟其他伙伴在吗?我们给你当人质。”
幻魔沉默了,他心里也存了疑,是否真如垚善所说,甚至隐隐升起一丝希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放你出去,你的人留在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