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介意,那些都是冲在前线的战士,受了伤,前线没有足够安置的地方和足够人手的医护人员,这才转移来江灌的。”
原来这江灌地势险峻,实际还有一条相对平坦的抄近小道,藏的隐蔽,只有这镇子上的人才知道怎么走。
这个年代,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刻提防敌人入侵。
不仅要防地面的,还要防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的炮弹。
而这里相对安全,有峭壁悬崖挡着,浓茂密林遮掩,天然的屏障挡住,任谁都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一座小镇。
杨戬点头,老板还询问了他们是不是路过,如果只是路过,看在同为同胞的份上,可否对见到的一切保密。
垚善如同捣蒜一样点头,老板这才笑了,表示他们今天这一顿不要钱。
老板走了进内堂,要去看那些伤兵,伙计也把馄饨端了上来,“各位慢用!”
就在这时,那边的舞厅走出来一个人。
是个年轻女人,穿着素色旗袍,外面披了件薄大衣,头戴礼帽,额前垂下黑网。
她低下头,快走几步,高跟皮鞋哒哒哒地走在平地上,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一桌,背对外面。
她的突然出现,引起他们的注目,但也只是看一眼就收回。
杨戬只看了一眼就被垚善打断,瞪着眼看他。
他笑一下,摸她的头和脸,又握住她的手,哄了一下。
刘辙注意到两人互动,勾唇笑了,之前让杨戬不要后悔,早点看清自己的心。
这都过了多久了,才开窍,肯定后悔没早点放下顾虑,和垚善这么个漂亮妹妹谈一场吧。
平心而论,垚善确实长相漂亮,比他旗下的女艺人都要好看,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像会说话,水灵灵的,就是性子有点娇。
他还记着垚善说话不算话的事儿,答应了帮他促进他和陈苑乔的感情,本以为打入组织内部了,结果她没起一点作用。
但他还是最爱陈苑乔这样的,美得有攻击性,五官艳丽而不艳俗,性子又反差的随和亲婉。
不知这会儿她在干什么,有想起他吗,他想她了。
刘辙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一个个饱满的馄饨,不甚乏味。
杨哮是向来对女色无感,只因为突然的变动引起了注意罢了,转过头又和哪吒说起了话。
邓浑多看了一眼,阿紫捕捉到,心里更是觉得他肤浅好色,颇为不忿,十分看不上。
这前脚刚对陈苑乔侧目,后脚又被幻境里这么个早就不在人世的女人吸引。
她撇着嘴,正要舀一颗馄饨送入口中,被邓浑的手按住。
邓浑把头转回来,眼神平淡:“谁知道幻境里的东西是什么,能不能吃,万一吃了一口纸怎么办?”
阿紫一僵,顿时停了动作,勺子也放下了。
一般什么情况下,东西都能用纸扎出来代替?当然是死人的东西。
舞厅陆续又有人走出来,其中两个一起走的年轻人,正是他们初入幻境遇到的那两个。
“这白玫瑰好不容易出场一回,结果就唱了两首歌,连秦老板的邀约都拒绝了。”
“就是,还想在后台等她,看看能不能碰上她,跟她多聊几句,凑近点说不定还能闻到她身上芬芳的脂粉味儿。”
另一人捶他一下,笑骂:“我看你就是想闻人家身上的香味儿吧!”
两人路过馄饨摊,哈哈大笑而去。
垚善不由自主看过去,年轻女人身姿曼妙,容貌俏丽,脸上还有精致妆容没来得及卸。
她该不会就是白玫瑰吧?
年轻女人察觉到垚善的注视,看过去,红唇一弯,竖起手指放在唇中,“嘘”地一声。
垚善被她的风情迷住眼,她说什么是什么,下意识点头。
她满意地笑了,转过头继续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伙计立在柜台,这桌上七碗馄饨,没人动,他还在纳闷儿,“不好吃吗,还是不合胃口,也没放辣子啊。”
留洋回来的人,口味肯定变了,不一定能习惯川渝的重口味,什么红油、腐乳、折耳根,统统吃不惯。
他就是留意到这里,刻意下的清汤馄饨,怎么也不吃呢?
刚想过去问问什么原因,一个身穿深灰风衣,鼻梁架着银丝眼镜的男人风尘仆仆走了来。
男人走到隔壁桌,碰了碰年轻女人的肩。
女人转头一看,立马站起来,抱紧了他,言语娇柔:“怎么才来?”
男人回抱住她,细声细语在她耳边贴着解释:“今天伤员有点多,好不容易处理完就跑过来了。”
她打了他一下,撒娇似的:“我都等了你好久了,差点被人认出来。”
男人推了推眼镜,握住她的手,抬起头,又和柜台里的伙计点个头,打声招呼,两人再离开。
伙计笑着摆摆手,再低头拨弄算盘。
哪吒是个善于打入群众内部的,他立起身就过去,手肘撑在柜台台面,“那两人是谁啊?”
伙计停了拨算珠的手,一脸笑意:“他们啊,我们镇的金童玉女,女的是日出舞厅的头牌白玫瑰,男的……”
伙计手别在嘴边,小声在哪吒耳边说:“是我们这儿的外科医生,叫袁凡,国外学了西医技术回来救治国人的。”
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典型。
他下巴努了努内堂,“喏,这些个伤员都是他治的,他回国后放弃去有优厚待遇的洋人医院就职,来了这里,前后可医好了不少战士。”
哪吒脸色逐渐肃正,收起了听八卦的神情。
没有法力,却力所能及,用自己的手脚为国做贡献,这样的人值得敬佩。
内堂里的伤兵,同样值得尊敬。
阿紫不知何时也跑了来柜台听,她圆溜的眼里带了疑惑:“可你们人不是会讲就门当户对吗?”
从古至今,在姻亲上大多讲求这个,所以阿紫不懂,“袁医生家里不会反对他和歌女恋爱吗?”
伙计皱眉,摇摇头,“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还留洋回来的,思想怎地还这么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