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威?”垚善和杨哮异口同声。
杨戬点头,他和垚善坐在床上,杨哮坐在旁边靠近他主人的床边,和顺和张涛等人拿了椅子,椅子不够还从自家房间挪过来坐着,围起来坐成一圈。
和顺提问:“那是向谁示威呢?”
杨戬人坐得板正,背脊挺直,哪怕在柔软的床上都不影响正气的坐姿,“应该是我。凶兽出逃,必定祸乱人间,我奉命捉拿,他们肯定会有所察觉。”
他从垚善的包里拿出新制山海卷,铺开,“也许今天这个人不一定会死,却因为这妖兽想震慑我而害了他的性命。”
“眼下我已经捉了三只,”杨戬把画卷铺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饕餮、雍和,和梼杌。”
和顺、张涛和赵密凑过身去看。
长长一轴画卷,里面山川水流云层栩栩如生,肉眼还能看到溪水流动、云层漂浮的动态。
那三头凶兽各自盘踞一隅,动作也似放慢了一般,姿态悠游地舔着爪毛,亦或山间奔跑,恶意逗弄画卷里自带的鸟雀。
整轴画卷只有三只凶兽,地域宽广,空间辽阔,够它们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倘若凶兽多起来,领地不够,也会起纷争。
这也是为何它们一出来就凶狠残暴,像是反弹一样的,渴望自由与掠夺,全都是为了全心里压抑数万年的憋屈与杀戮天性。
凡人肉眼见了法术的神奇,心生感慨,好一会儿才平息那种震撼。
赵密叹了一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果然有很多更深层次的东西是我们人类无法探究触及到的。”
张涛也开了口,算是回答杨戬方才的话:“也不能说怪你,如若这里失踪的人像乾县少女失踪一样,找回来没了魂只剩保留基础生命体征的躯体,那也是活不了的。”
赵密嘴上不着调,但脑壳灵光:“这一轴画卷,就是用来重新封印凶兽的?”又眼带迷惑,指腹摸在下巴处,“到底是新制的画卷,厚实吗,会不会凶兽多了就崩了?”
张涛扫了他一眼,心里也有这个疑惑,毕竟是后世制作的,会不会不如帝俊老人家亲自做的那一版坚硬?
杨戬把画卷慢慢卷着收起,“是天上数名织女用最有韧劲的昆仑云彩所织,又有太上老君施法,想来不会有问题。”
他把画卷卷好,用系带系上,递给垚善,垚善顺手放进自己的包里,“只是不确定这害人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凶兽。”
垚善也发了愁:“如果只是普通妖鬼,那恐怕又与我父母失踪一事没有关联,又要白跑。”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白跑,让她心里更没底的是,这龙鳞没有反应,真有很大的可能她爸妈没在这里。
“你父母?”张涛不解。
杨戬代替垚善简短发言,把事情三两句讲清楚,张涛和赵密才了解内情。
能给杨戬当助手的,绝不是什么普通人,一个天狗,一个土地神后裔。
和顺说:“管他是凶兽还是妖鬼,既然都来了,就干脆把它们收了,省的祸害百姓。”
有道理,张涛点点头,又想起饕餮那件案子,趁大家都在,干脆统一就交代。
“饕餮那个案子,后续工作就由我们749局接手,等我们商量好怎么结案,再通知乾县警局,对外发布就算完事儿了。”
杨戬点头,也不难推断出这个案子也会是一样的解决方式。
只不过饕餮这件案子牵涉面广,受害者几乎都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他们势必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必定给警局施压。
现在传播速度也广,舆论力量势不可挡,张涛他们少不得跟更上一层沟通,看怎么把案子结得更加合理化,让受害者家属能接受,给大众一个交代。
这可比梼杌那件事难多了,陶兀本人因车祸而死,死后又被梼杌及时附身保持身体机能。
收了梼杌后,陶兀的躯体仍保持刚死的状态,这才方便刘辙暗中操作一番,重现了陶兀车祸的现场,在陶智一家人面前逻辑说通,把事情圆了过去。
那这牵扯十几个家庭的事情,就没那么好交代了,但这是凡人组织需要操心的事,杨戬也就不多做关心了。
张涛和杨戬商讨着明天一早再去镜波潭勘探情况,今日太晚,不要再多讨论,各自回房养精蓄锐。
和顺前脚先进屋,把房卡插进卡槽里通电,杨哮后脚进来,各自无话。
杨哮先洗了澡,和顺后面再进浴室重新,等他出来杨哮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眠,他便也没说什么,把灯关了,只留玄关小灯亮着。
二人各自在床上躺着,呼吸平稳,但两人都知道没有睡着。
空气中漂浮着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和顺都快睡着了才听到杨哮的声音。
他别别扭扭地开了口:“和顺,我谢谢你。”
和顺:“?”
哪里招他惹他了,怎么就突然谢谢他?
杨哮继续说下去:“你肯定知道我就是小白了。”
和顺心想,小白,对了,那时他给那条反应迅速,身手敏捷的短毛细犬起的名字是小白。
“那时我正在追踪梼杌,被发现后打成重伤,难以维持人形,最惨的是还失去了嗅觉,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才流落到天桥的。”
杨哮不见白日的咋呼,变得沉稳几许:“还好有你在,救了我。”
其实中间还省了一段,那就是他去天桥之前,先是被齐诗捡到带回了家,可一想到齐诗,他脑子里满是一片白花花的雪背。
真是非礼勿视,他心里直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赶紧排除杂念。
和顺回忆到当时在天桥底见到杨哮的情形,他伤得非常重,剧烈奔跑导致伤口裂开。
狗身包扎的白绷带全都染成了血红色,因为氧化又变黑,周身开始萦绕了吃腐肉的苍蝇。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眨眼距离捡到杨哮至今,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
和顺好像也有点能理解杨哮对着他时心里那股别扭劲儿,狗是忠诚动物,一生几乎只认一个主人。
杨哮认定杨戬是他一辈子的主人,而他对杨哮有救命之恩,当了他几天的主人,有杨戬在场的时候,杨哮就不知道以何种态度对他了。
他听杨哮说完,黑暗中静默几秒才说话:“嗯,你没事就好。”
觉得有点硬邦邦,又加了句:“虽然可惜你做不了警犬,成不了我的搭档,但是没关系,你好好的就行。”
和顺在黑暗中,抬起手臂到头顶,后脑枕在小臂上,“警犬嘛,我有苏里。”
他对狗狗很有感情,哪怕跟杨哮只相处了短短数日,他也真正当他是共赴危险的战友,对他真心相待。
“苏里……”杨哮一提起那只边牧就恨得牙痒痒,给他吃了不少瘪。
“你可得好好管教它,一肚子坏水,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我不是为自己伸张正义,是怕你们其他警犬受它欺负。”
和顺无声笑一笑,翻身侧躺,闭上眼睛:“睡吧,明天还要去一趟镜波潭。”
大家都累了,杨戬也正面躺在床上,手交叉放在小腹上,闭眼入眠。
垚善侧卧着,睁眼想事情,突然桌上有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侧眸一看,包里发出白光,最后有东西直接从包里窜出,漂浮到空中。
垚善猛地坐起来,定睛一看,是龙鳞升腾起来,在黑暗中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