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和顺轮值夜班,还有另几个同事,他手头正翻阅前几年局里没侦破的案件。
还记得当时他找周队周队申请调看几年前的案子时,周队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知道你又想看你叔叔的案子,你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看看一遍,但和顺,我想说的是,日子得往前看,不要困在回忆里出不来。”
和顺没说话,眸色却执拗坚持,周队倔不过,还是在他的调看申请上签了字。
哗啦啦地翻着,他阅读速度很快,手指翻动,又像在找什么。
隔壁的同事小徐伸了个懒腰:“哎,这镜波潭的案子真是玄乎,又有几个人失踪了,我们派出这么多警力搜索附近一片,都没下落。”
另一个同事陈刚多了句嘴:“也不是线索全无,不是在旁边的树林枝丫上找到了几个人的衣服吗?”
和顺听着,没加入话题,尽管他也在负责镜波潭的案件,但眼下他有更上心的事要关注。
小徐打了个哆嗦,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这不是玄乎是什么,怎么人不见,反而找到衣服了?”
他左右看,见周队不在,这才小声说:“又要我说啊,说不定是镜波潭周围有什么怪物猛兽,吃人,把他们吃了,还不吐骨头,把衣服吐了出来。”
周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坚决信奉维护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听到手下警员说些怪力乱神的话,少不得要听他教训一番。
和顺这回听进耳里了,手顿了顿,他原先和周队一样,可那次红墙上看到的哮天犬变成人的阴影画面,他坚信了那么多年的价值观轰然倒塌。
他的目光缓慢扫着,突然就定在了手顿住的档案纸面上,是几年前叔叔被歹徒持刀捅伤的档案记载。
和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这上面,都不知道多少次阅读里面的每个字。
其实里面的一字一句,和顺几乎都快能背下来了,他还是会忍不住再观摩一遍,指腹抚过一行行字。
陈刚的手机在寂静的深夜响了起来,是下班的同事打来的,见周围也没什么外人,陈刚接起,直接放起了免提。
“你小子不是下班约会了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陈刚,我陪我女朋友在万佳广场逛街,看到了个疑似局里通缉了几年的逃犯。”
这话一出,在场包括和顺在内的几名警员瞬间挺直背脊,警醒起来。
陈刚站起来,别好枪,“广场哪儿呢?我们立刻出发。”
那边:“就在西南门的三楼,”迟疑一会儿,继续说,“看外貌特征像是几年前捅了和顺叔叔的歹徒……”
话没说完,和顺抢先冲了出去。
“哎!”陈刚和小徐只看到个重影,没几秒就不见身影了。
两人立刻和局里其他几名警察出动,赶忙跟上去,跑出去后立刻拉开和顺开的警车车门坐进去,再晚一步和顺就自己开走了。
陈刚在车上把事情报告给周队,一边行动一边获得上级领导的行动同意,周队还着重点了留意好和顺,别让他反应过激。
一到商场,不用搜寻就能找到事发地点,那里聚集了一群人,一生爱凑热闹的中国人。
和顺率先冲过去,陈刚和小徐看到他的背影才慢半拍跟上,和顺推开人潮,陈刚和小徐在后面安抚莫名被推开而不满的群众。
“不好意思,我们是警察,麻烦让让。”陈刚和小徐拿出警察证自证身份,这才堵住群众快要怒骂的嘴。
透过店铺的玻璃,里面是凶神恶煞的歹徒用力挟持着楚芙的场面,他的手紧紧握住匕首的手柄,锋利的刀刃抵在脖子上勒出细细的血痕。
“郑宏,立刻放开人质,你已经被包围了!”和顺声音强劲铿锵,快速从腰后拔出手枪对准郑宏。
郑宏一手握住匕首控制楚芙,另一手指着和顺,“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又看到外面人群已经被赶来的警察疏散,另有几名警察想进来,他大声警告:“不准进来!放我走,否则我就捅死她!”
店外的警察见状停止了前行,举着枪在外面伺机而动,空气凝滞,氛围紧张,是一场揪心的拉锯战。
楚芙惶恐得不敢乱动,四肢僵直,旁边是惊慌失措的垚善和两名店员,和顺紧急让她们躲到身后,防止郑宏手里再多几个人质。
垚善想到之前遇到梼杌的威胁时自己身体迸发出的力量,着急得拼命在身后比着手势,想用这股力量击倒歹徒,救下楚芙,可怎么都没用。
歹徒看到垚善奇怪的举动,还以为是什么信号,再次发出警告老实点,也不准她离开店里。
和顺如鹰钩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郑宏的脸,时刻关注动向。
浅浅络腮胡,眼睛不大,眼尾向下,下方有道刀疤。眼前这张脸,正是和顺刚刚看的档案里打印下来的凶手的那张。
和顺第一眼就认出来他,内心顿时情绪翻涌,凶猛的怒火与悲愤如同火山喷发,堆积在了他的胸腔。
凭借多年警察训练的强大意志力拼命克制,和顺才忍住不扣动扳机把这个凶徒击毙。
就是他,在那条巷道尽头,捅了叔叔十几刀,重伤的叔叔为了不让他逃跑仍死死拖住他的腿,被他硬生生拖行了好几米,地上也被拖出同等距离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非法持有枪支、抢劫银行、袭击银行职员致死,数项罪名都足以让郑宏判重刑,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拔腿就跑,谁知逃跑路上遇到了个难缠的警察。
二人追逐了好几条街,郑宏都摆脱不了这个警察,暗骂这人怎么这么能跑。直到在那条巷道里,他跑不动了,猛然抽出匕首刺死这名穷追猛打的警察。
杀警察,罪上加罪,郑宏更不可能坐以待毙,虽然杀掉这警察费了一番功夫,好歹摆脱了追捕,他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转头就跑,消失在了前方。
和顺的叔叔,无力地躺倒在血泊中,眼睁睁看着歹徒跑远在眼前而无能为力,最终甚至等不到队友找到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想到这里,和顺就想把郑宏千刀万剐,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没经过允许不能随意开枪,警察开的每一次枪都要在事后写报告,他不怕,可是他不能,因为郑宏手里有人质。
郑宏看着眼前闯进来跟他对峙的警察,观察了几秒,开口:“你看起来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