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真是奇怪,还没到六月的绵雨季节,这雨就下个不停。
舞团团长忧愁地仰望演出场地的天空,“明明查了天气预报,今天是阴天无雨,怎么又下起雨来了。”
陈苑乔细心察觉,在一旁安抚:“没关系的,雨也不大,不影响演出。”
团长仍皱着眉,面色郁结,“但愿吧,千万不要出幺蛾子。”只想多赚点钱,再快点,赶上时间,赶上病魔侵袭的速度,把女儿救活。
到了晚上,排在前面的表演在连绵如针的细雨里顺利完成,直到快到陈苑乔上场,这雨势有了变大的趋势。
风夹杂着雨,吹在人身上有点冷。
陈苑乔秉持负责的职业精神,在台下冷得发抖,上了台却克服了生理自带抵御寒冷的反应,冷静应对恶劣的天气。
熟悉的音乐响起,她抬起线条流畅的胳膊做起动作,从容地按照之前练习过一遍又一遍的动作起舞。
刘辙急匆匆从机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陈苑乔在雨中,一头秀美墨发用红缎带高高扎起,露出白嫩纤长的天鹅颈,一身白色纱裙在镁光灯优雅起舞。
她兰玉素手捻起一边裙摆,纤腰向后一弯,头仰起,表情到位,置若无人地原地旋转转圈。
本就有些清冷气质在身的她,更像出尘仙女。
一刹那,全世界他的眼里只有她,一路上胸腔中压制的强烈怒意像是被这场雨熄灭,她在舞台中那样自信地舞着,一颦一笑恰到好处,举手投足尽显古雅。
一双修长的腿,挪动的每一步,“咚咚咚”地,都像踏在心上。这是他第二次看她舞蹈,两次感受却不同,她美得动人心魄。
音乐快要收尾,刘辙收回目光,快速走向幕后,边走边脱西装外套,雨点打在质地昂贵的布料上丝毫不心疼。
陈苑乔刚下场,冷得她直发抖,下一刻被带着温度的外套包裹住。
她抬头一看,竟是面无表情的刘辙,他冷着脸的时候确有生人勿近的气势。
这是两人陷入僵局后第一次见面,她张了张口,只干干地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刘辙冷哼,带了点讥讽,“我怎么不能来,我未婚妻的演出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陈苑乔不欲与他在外面争吵,只侧过头看向别处,由他搂在带有温度的怀里,带去别处温暖点的地方。
可她的沉默,更让刘辙震怒,他正想开口问她,到底还要不理他多久,电话响了。
见是海外电话,肯定是关于白酒项目的事,很重要,不得不接,他只得放开陈苑乔,暂时放弃追问她,到一旁接电话。
马恢跟了上来,见老板在打电话,旁边是披着男士外套的陈小姐。
没多久,陈小姐的朋友,那个叫垚善的姑娘也来了后台,脸上戴着墨镜,还带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过来,他听到陈小姐叫他陶兀,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你都淋成这样了,这么大雨,还不如演出就此取消呢。”垚善从小包里掏出纸巾,接连抽出几张,陈苑乔自己擦,她也帮着擦。
带着陶兀过来,垚善俨然没把杨戬的叮嘱放在心上,她压根儿不以为然。
陶兀顺手把她打湿了黏腻在脸庞的发拨开,“接下来还有表演吗?”
陈苑乔不动声色避开,摇头,“这一场节目结束后,我就不用出场了。”
陶兀也不在意,点头,“我送你们回家吧,我有伞,还开了车过来的。你淋成这样不回去换衣服容易感冒,现在雨下得大,外面也不好打车。”
陈苑乔想了下,同意了。陶兀说的在理,而且垚善也在这,总不好让她也在这里等着,这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这接送的人情,改天她请他吃顿饭就好了。
马恢在一边看着两人互动,心下一惊,这男人什么来头,竟然敢当着他老板的面对陈小姐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不要命啦!
他偷摸摸斜一眼,老板正背对着打电话,没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一个小助理,又能说什么呢,多一句嘴都怕承受老板滔天的怒火,他到现在都对那时陈小姐在办公室外亲眼撞破老板和李莺密会后,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老板发火震怒的样子心有余悸。
陈苑乔凑过来走到马恢面前,“马助理,麻烦你跟阿辙说一声,我先走了,看他这么忙,就不打扰他了。”
她把外套递给马恢,也无需等马恢的回复,转身随垚善和那个叫陶兀的男人离去。
马恢被迫接住外套,张开口想阻止,啊了一声,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陈苑乔的背影远去。
陈苑乔是个心细周到的人,怕舞团其他同事也同她一样受冻没伞,在隔壁超市买了大毛巾和伞,交给团长了才走。
没聊几句,刘辙挂断电话,转过身来,却只看到自己那个天天见的助理,没了佳人身影。
他蹙眉,“阿乔呢?”
马恢谨小慎微,“陈小姐和垚善小姐……”
刘辙眉头皱得更紧了,“吞吞吐吐做什么,话说完!”
“陈小姐和垚善小姐,还有一个叫陶兀的男人先离开了。”迫于压力,一段话快速又流畅的说出来。
刘辙脸一沉,盛怒腾然升起,浓烈的情绪压都压不住,低气压蔓延至周围,压得马恢快喘不过气,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刘辙视线向下,看到他披在陈苑乔肩上的外套,竟也被还了回来,他被气笑了。
她在搞什么,想和他撇清关系吗?
他绷紧着脸,抿唇,手心摊开,“车钥匙拿来,我自己开。”
马恢把车钥匙递出,刘辙握住后果断离开,步履匆匆。
马恢抱着半湿的西装外套,走到剧院边缘,抬头看着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舞台上敬业的舞蹈演员仍在顶着雨水表演。
他叹一声,看样子这几天又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可这雨一时半会儿不停,他要等多久?打开打车软件一看,一百个人排队,他心凉了半截。
*
陶兀别有主意地先把垚善送了回去,再开车到陈苑乔家楼下。
他打着伞从驾驶位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车门,伞一大半顶在陈苑乔头上,让她下来。
陶兀把伞倾斜向陈苑乔,自己另一边的肩膀淋湿了,她见状,赶紧把伞向他那边推一点。
“别全都往我这里打,挪过去一点,你看你衣服都湿了。”
陶兀没照做,笑出来,“你这是关心我吗?”
陈苑乔秀眉轻拧,“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专门接送我跟垚善回家,如果你因为这样而着凉,我会愧疚的。”
陶兀顺溜地接上,“你要是愧疚,就等过后空了请我吃饭。”
陈苑乔笑了一声,“本来也打算请你吃饭的。回去吧,太晚了。”
陶兀离开后,陈苑乔才上的楼,她走进电梯,直到她家的楼层到了后出来,从包里拿出钥匙,对着锁孔一拧,门开。
她像往常一样,走到玄关处,把鞋一脱,换上居家拖鞋,手正要往墙上摸索灯的开关,她敏感地发现有些不对。
空气中的流动的空气都仿佛滞住了,陈苑乔心一沉,丝丝缕缕的紧张与恐惧侵袭入体,担心是入室抢劫的盗贼闯了进来。
沙发处有些动静,她看过去,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闪烁着猩红一点,她惊吓得要叫出声。
直到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