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垚善惊天的大吼冲破天际。
“救命啊，有鬼啊，杨昭惠救我呜呜呜……”垚善直接吓得哭出眼泪，双腿像定住了一样颤抖着动不了。
又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膀，又把她吓一跳，直到借着红色的余光看到杨戬那张熟悉的脸，她才松一口气。
垚善一下子扑上去抱紧杨戬，从没试过这么感动，眼泪都沾湿在他的t恤布料上。
杨戬严肃地低头看着小鬼，垚善狐假虎威躲在杨戬身后义愤填膺地看着他。
那小鬼像做错事一样不敢看大人，“哥哥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干嘛吓我！”
小鬼更委屈了，“我在这里这么久，只有你看得见我，还认得出我是鬼。”
垚善一噎，不是，这副样子谁都能看得出是鬼吧，真是见鬼，她居然能看到鬼了……
杨戬像个家长一样，“既然你知道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跟着鬼差叔叔去投胎，而逗留在这里？”
小鬼熟练地跳起，坐在旁边的手术台道具上，“我已经死了三年了，死在这个鬼屋里，好多大人拼命往前挤，我跟我妈妈冲散了，我人小别人看不到，就被绊倒了，越来越多人往我身上踩，好痛，最后痛死了。”
垚善知道这个事，她看过新闻，鬼屋发生严重的踩踏事件，死了一个男童，最后鬼屋重新拆掉重造了，然后才实行的限流入场。
小鬼耷拉着脑袋，“我想离开，可是我迷路了，走到外面太阳好大，晒得我皮肤都烂了，只好又退回来。”
“我死的那天是我生日，爸爸忙工作没时间，是妈妈带着我来玩的，”说到伤心处，小鬼忍不住哭泣，流出来的眼泪是黑色的。
“可是三年过去了，爸爸妈妈肯定都忘记我了，不然为什么不来找我？”他伤心的哭了起来，小手擦眼泪。
杨戬面对小孩哭，也束手无策，难不成狠下心命令他不准哭吗，孩子可不是他手下的草头神，能认真听军令。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傍晚太阳下山，“出去吧，现在没有阳光。”
小孩鬼抽抽噎噎，“出去干什么。”
杨戬微挑眉，“你不是想见爸妈吗，想念就是想念，还绕这么大的圈子。但是说好了，见着之后就得乖乖跟鬼差叔叔走。”
小孩鬼止住了哭泣，声音还有点抽抽搭搭，抬头看垚善，“姐姐，我能拉着你的手吗，我容易迷路。”
那双小孩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垚善，哪怕是魂体也透着清澈，但那双血瞳瞅着确实渗人，她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忍住同意了，一双小孩手牵住她，没有温度的触感冻得她一激灵。
两人带着小孩鬼漫无目的走在园区里，垚善都有点腿酸了。
“你确定你父母今天会来吗，都走一圈了还没见着人。”
小孩鬼肯定地点头，“我能感觉到爸爸妈妈的味道，他们一定在……”
小孩鬼拉着垚善的手奔去了小飞象转转车旁边，杨戬单手揣兜跟上，小孩鬼指着一对年轻夫妇的背影，兴奋道：“在那里！爸爸妈妈！”
普通人无法听到鬼魂的声音，这对夫妇自然无法回应他的叫喊，他有点不解地垂下手。那对夫妇错开身子，看到两人手上牵着一个刚蹒跚学步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小孩鬼先是一愣，随后五官开始皱起，最后彻底绷不住了，大哭起来。
垚善一慌，蹲下好声好气哄着，没有一点用，周围的人看不到小孩鬼，只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蹲着对空气自言自语。
她抬头向杨戬求助，“怎么小孩成鬼了还这么能哭闹呢，怎么办？”
杨戬也没带孩子的经验，无辜的耸肩，开启理智分析，“他生前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受尽宠爱。谁知他父母在他走后生了新的孩子，他肯定觉得父母不再爱他，甚至忘记他了。”
垚善站起来，“怎么会呢，哪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她半弯腰，视线与小孩鬼持平，认真道，“你等着，我证明给你看，你爸妈一定没有忘记你。”
就见垚善径直走向那对夫妇，扬起温暖的笑，看一眼那孩子，“宝宝好可爱，今年多大啦？”
女人看一眼垚善，发现没有恶意，便攀谈起来，“一岁了，今天生日，带他来游乐场玩。”
垚善疑惑，“这么小的孩子，也玩不了项目吧？”
女人脸上的笑容渐平，“其实是他哥哥喜欢，想带他来看看哥哥喜欢的地方。”
男人在一旁解释，“我们有个大儿子，在三年前因为这里的鬼屋踩踏事件里没了，这才生的这个小的，剖腹产生的，专门选的我们大儿子的生日这天剖。”
女人的眼睛变红，愧疚道：“都怪我，没看好灏灏，如果我没松开他的手，他就不会离开我了。”
男人搂住妻子轻柔道：“不是你的错，都怪我当时工作忙没能来，不要再自责了，也要怪就怪我吧。”
一岁的孩子看妈妈哭了，气氛不对劲，也哭了起来，女人又弯下腰抱着小儿子哄着。
小孩鬼听到弟弟的名字，嘴瘪得更厉害了，“这是我的名字，爸爸妈妈把我的名字给了弟弟，哇哇哇。”他也跟着弟弟哭了起来。
垚善一个头两个大，只得问：“灏灏，是哪个灏啊？”希望是同音不同字，还能凑合安慰一下这个小鬼头。
男人：“三点水一个景加一个页，我大儿子的名字叫沈灏，后来小儿子出生，我们就给小儿子起名沈忆灏，是要告诉他，他曾经还有个哥哥。”男人说完，摘下眼镜，默默地擦了擦眼泪。
垚善面对这样的情景，十分动容，让她想到她的爸妈，她的爸妈对她极好，有求必应。也庆幸她的家庭幸福美满，生离死别真的会带来无法弥补的伤痛。
她看到小鬼头也抱着爸爸和妈妈，眼泪稀里哗啦的，嘴里嚷着：“爸爸妈妈，我不怪你们了，你们一定要一直记着我，我不想被忘记。”
又小大人一样的摸摸弟弟的头，“哥哥走了，你要代替哥哥照顾爸爸妈妈，长大以后好好孝顺他们。”
一岁的孩子眼神干净透彻，如同天山上的泉池，能看到一些达人看不到的东西。在他小小的瞳仁里，映照出哥哥的模糊身影，牙都没长齐的小嘴巴模模糊糊地说着：“葛格，葛格……”那对年轻夫妇没能听出来。
垚善想了想，“死并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你们的儿子一点也不怪你们，他说不定还在看不见的地方想念、拥抱你们，他希望你们不要缅怀过去，好好生活。”
杨戬在一旁看着垚善认真的神情，心变得有点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