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辙收回手,不自然地咳几声,“你的脸,很疼吧?”
“我没有让陈信康去监视你。”陈苑乔没回应,只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头微低,没留意到刘辙脸上的别扭。
她突然的话让刘辙一愣,过后才反应过来。
“我不屑做这种事,”她声音低靡,“我知道你厌烦我,这个娃娃亲也是你被迫接受的。”
刘辙蹙眉,心里泛起一丝烦躁,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真的不合适,每次看到你跟别的女人亲密的时候,我都特别难受,眼睛发热想哭,陷入无尽的自我内耗。”
陈苑乔低着头,低声诉说:“我不断说服自己,感情哪有一帆风顺的,总是自我催眠你心里有我的,然后再次给你机会。”
刘辙低头俯视陈苑乔那张娇俏浓艳的脸,他似乎在那双明眸里看到了一层水光,迟迟不肯掉落。
“这样僵持着,只会让你和我都沦陷在恶性循环里。所以,”陈苑乔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刘辙,我想解除婚约了。”
刘辙心里陡然一惊,像是有什么东西超出他的控制了一样,霎时间有点慌乱,他从没想到陈苑乔会主动放手。
又想起母亲说的那一番话,他是不可能放弃这桩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婚姻的。
他忍不住走近一步,“你还在生那天的气呢,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混账话,当不得真。”
刘辙拉起陈苑乔的手,“你知道的,我们青梅竹马多年,我早就习惯生命中有你。我是爱玩爱自由,我不喜欢你总是管着我,也总有绯闻传出来,但那些都当不得真的,我只对你一个人认真。”
刘辙的话让陈苑乔脑袋很乱,好像塞了个纠缠成一团的毛线球,她没有觉得欣喜,也无法静下来思考。
她后退一步,手从刘辙手掌撤出,“我想先回去休息,明天我要赶早班机。”
转身走了几步,好像又想起什么,她从小被教育要有礼貌,抬起手举了举手上的纸袋,“谢谢你的旗袍。”
刘辙看到那个纸袋才想起,这是母亲以他的名义送给陈苑乔的礼物。
他突然相信了陈苑乔的话,她不屑做那种下作腌臜的事。
飞机落地后,陈苑乔如约在三个人的小群里报了平安。
陈苑乔飞去外地,垚善还有点开心,终于又是只有她跟楚芙的二人世界了。她生日马上到了,今年的生日她想邀请楚芙过来参加。
谁知楚芙的奶奶病危,昨晚刚送到IcU去抢救,今晨才被推回普通病房。作为楚芙的好友,她也有义务去医院看望一下老人家。
垚善带着水果补品去了医院,病房里楚芙在照顾躺在病床上白发苍苍的奶奶,楚芙的样子憔悴又疲惫,见垚善来了,笑容都扯不出一个来。
“你来了。”
垚善放下东西走过去,跟奶奶打了个招呼,楚芙让垚善帮着照看一下,她去洗手间洗漱一下。
奶奶见过垚善,大学期间去过好多次楚芙家,第一次见到她时,奶奶还说她身上是有大造化的,一定要好好用。她听得云里雾里的,没当真,现在这个说她有大造化的老人家,就已经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了。
老人家并没有怨天尤人,反而豁达清醒,她招了招手让垚善过去。
“孩子,不要难过,人都有这一天,我这辈子经历过大风大浪,也见过很多了不起的人了,我孙女是,你是,还有你们那个叫阿乔的朋友也是,都会是很了不起的年轻人,我知足了。”
垚善心里不是滋味,想到有一天爸妈也会这样就泛酸,轻声道,“奶奶,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奶奶笑着摆手,“我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到这把年纪已是知天命了。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吗,我是巫女,能窥得一点天机。”那张充满皱纹老人斑的脸流露出一点小俏皮。
“可是您这么说,楚芙听了会难过的。”
“楚芙是个好孩子,但她必须要面对死亡,不论是我的,还是……”奶奶顿了顿,止住,“她从小跟我长大,她的性子我最了解了,重情重义,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毋庸置疑,所以你不要怀疑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垚善哑然,原来楚奶奶什么都知道,还看的门清。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至于她跟阿乔,是宿命纠缠,注定这辈子楚芙要给阿乔还债。她没有选择,但你是她唯一自主选择的好朋友,所以千万不要放开彼此的手,你们要相互珍惜。”
楚芙进房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两人小声交谈,“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入迷?”
奶奶笑呵呵的,“没什么,在说你照顾我辛苦了。”
垚善从医院出来后,反复在想奶奶的话,总得不出一丝想法,参透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她现在更愁另一件事,楚芙这样定然没心情了,她也不可能这么没眼力见,在她担忧操劳的时候让她过来庆生。
杨戬杨哮天天都在外奔波,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至于爸妈,她打过电话了,工作很重要根本无法缺席,连生活费都忘了给她,更别提她的生日了。
她忍不住叹口气,明天生日谁能陪她过呢?
乘风落地,杨戬和杨哮循着混沌的气息再次来到了西薄山脚下的那片紫兰花田,可就在这里,味道又断了。
杨哮不免沮丧 ,“主人,这混沌是不是耍我们啊,我们跟着他的气味辗转去了好多地方,好像在兜圈子一样,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杨戬抿唇,“他也许早就发现我们在追踪他,想给我们个下马威。毕竟是上古凶兽,实力不容小觑,个个都能与我分庭抗礼。”
杨哮震惊了,“它们这么厉害吗,连主人你都只能跟他们打个平手。”
“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神物,年岁比肩被灭族的龙族,你说呢?”隐隐空气中,杨戬还感受到了一股新生法力,“看来这片花田,还出了个开了神智的精怪。”
杨哮一眼望去,全是植物与村庄,“山野树木成精可不容易,加上现在人间灵气稀薄,这得是得了多大的机缘才能化作妖精啊。”
“天命莫测。走吧,这个时候赶回去,还能赶上做饭,不然垚善又要叫外卖了,不健康。”
杨哮撇嘴,有些不理解,“主人,你说我们下界这么久了,任务一点儿没推动,好不容易有了点蛛丝马迹,结果是被人溜的。倒是做了许多与追回山海卷不相干的事,帮别人看风水、插手人间命案找凶手等等。”
“主人,杀鸡焉用牛刀啊,你堂堂天庭第一战神来处理这些小事,简直浪费了你一身的通天本事。想当初我们参战封神,除纣扶周、大战齐天大圣,哪件不是顶天的大事?”
面对杨哮的疑问,杨戬微昂下巴,目光对着西边的夕阳,久久才开口:
“神的一生枯燥且漫长,与其在天庭乏味驻守,不如来人间做这等有意义的事。何为有意义,那是主观界定,既是有意义的事,又怎能分大小?”
杨哮似懂非懂,他只是一只单纯热血的忠犬,陪伴了主人将近万年,主人要做什么,他都誓死追随,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见主人棱角分明的脸在夕阳霞光下熠熠生辉,在人间呆的越久,他越发能看到主人从前少年时的倨傲与自信,骨子里的恣意不羁再次展露出头角,有棱有角。
主人当天庭战神太久了,无数重担让他不得不持重沉淀下来,成为一个合格的神。
容易让人忘了他也有过年少轻狂、朝气蓬勃,眉宇飞扬的时候。
只不过这样的时日太短,他就不得不背负劈山救母的责任,飞快从年少不懂事里脱身,进入沉稳少年郎的躯壳。
就是因为这样的时间太短,杨哮才觉得再次看到主人这副模样,是多么的弥足珍贵,他笑了,这样的主人他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