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深秋,鲁中山区的夜比往年更冷几分。
于学忠披着旧棉袄站在作战室里,墙上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那些红色箭头代表着日军最近的调动,蓝色圆圈则是已知的伪军据点。三个月来,日军对鲁苏战区的扫荡越来越频繁,而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们似乎总能预判国军的转移路线。
\"总司令,情报处急报!\"副官李振唐快步走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电报,\"我们设在泰安的监听站发现,日军第五十四联队更换了全套密码系统。\"
于学忠眉头一皱。第五十四联队是驻防临沂的主力,他们突然更换密码,往往意味着有大动作。他接过电报,上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敌五十四联队今晨启用新呼号'樱花',旧密码本作废。截获电文无法破译。监听站位置可能暴露,请求指示。\"
\"叫赵明来。\"于学忠将电报揉成一团扔进火盆,看着纸片化为灰烬。
情报参谋赵明很快赶到,这个三十出头的瘦高个男人眼睛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多日未眠。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密码破译手册,封皮已经磨得发亮。
\"日军又换密码了。\"于学忠直接道,\"上次破译他们密电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司令。\"赵明声音沙哑,\"是关于给养运输的内容。但从前天开始,重要电文都变成了乱码。我怀疑他们启用了新版的'紫码'系统。\"
作战室里一时寂静。于学忠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没有准确情报,他的部队就像盲人摸象,随时可能陷入日军包围。去年在微山湖,就因为密码被破译,导致一个整编团全军覆没。
\"必须搞到新版密码本。\"于学忠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惜一切代价。\"
同一时刻,在临时野战医院里,军医陈思齐正借着煤油灯的微光给一名伤员换药。这位毕业于协和医学院的高材生手法娴熟,即使条件简陋,也能让伤员少受痛苦。
\"陈医生,三号床伤员发烧了。\"护士小梅匆匆跑来报告。
陈思齐点点头,从药箱里取出最后几片阿司匹林。药品紧缺是常态,他早已学会用草药替代大部分西药。正当他准备去看发烧伤员时,一个浑身是血的通信兵被抬了进来。
\"前线送信的,遇到鬼子巡逻队。\"抬担架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说,\"腿上中了两枪。\"
陈思齐立刻检查伤势。当他剪开通信兵的裤管时,发现大腿内侧绑着一个小油纸包。通信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凑到他耳边低语:\"夜莺...密码...联队长...\"
话未说完,通信兵就昏了过去。陈思齐面不改色地继续处理伤口,却悄悄将油纸包藏进了白大褂口袋。直到深夜,当病房里只剩下伤员们的鼾声,他才躲进药房,小心地打开油纸包。
里面是一张字条和半张军用地图。字条上只有一行小字:\"五十四联队密码本存放于联队长卧室保险箱,三日后移师费县。行动代号:猎鹰。\"
陈思齐将字条烧掉,盯着那半张地图看了许久。地图上标注着日军联队部的详细布防,甚至标明了巡逻队换岗时间。作为潜伏在于学忠部队的军统特工\"夜莺\",他明白这份情报的价值,也清楚自己该向谁汇报。
但这一次,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