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祖地。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混沌气如瀑布般垂落，大道符文凝结成的河流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万古不朽的沧桑与神圣。
五岁女童模样的柳如烟，被那位活了数个纪元的柳家四祖，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的神木宝座上。
宝座太大了。
衬得她小小的身影，愈发渺小。
【……】
【……警告！警告！系统逻辑单元过载！数据库崩溃！世界观模块正在紧急重组……】
【我滴亲娘嘞！这老头……给您跪下了？！】
【宿主！您……您到底是谁啊？！】
233的电子音在柳如烟的识海里疯狂乱码，最后只剩下了一连串意义不明的电流杂音。
它彻底宕机了。
柳如烟坐在宝座上，小短腿甚至都够不着地，只能悬在半空轻轻晃荡。
她低着头，看着下方那个老泪纵横，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的“不肖子孙”，那双融合了重瞳与至尊骨的眼眸里，古井无波。
“你，认得我？”
她的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童音，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万古的漠然。
“认得！您的气息，您的本源烙印，自然玄空认得！”柳玄空抬起头，那张枯槁的老脸上满是狂热，“只是没想到，始祖您这一世，会以如此姿态回归！”
柳如烟伸出白嫩的小手，撑着下巴，歪了歪脑袋。
“始祖？”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用一种陈述的语气，淡淡开口。
“吾，为何不记得建立柳家？”
她不记得。
她的记忆，在逆转时空的那一刻，便随着道果一同破碎，散落诸天。
“您不记得，是正常的！”柳玄空连忙说道，语气中没有半分怀疑，只有无尽的心疼与理所当然，“始祖您为逆转乾坤，复活无道始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一个埋藏了万古的秘密，全盘托出。
“我们柳家，本就是您在创世纪元末期，亲手所创！”
“存在的唯一使命，就是等待您的回归，并为您扫清一切障碍！”
柳如烟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她从宝座上轻轻跳下，赤着小脚，一步步走到柳玄空的面前。
她伸出了一根白嫩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柳玄空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神光乍现。
但在那一瞬间，柳玄空却浑身剧震，仿佛看到了血脉与神魂最源头的创世神明。
那是铭刻在柳家每一代子孙灵魂最深处的，绝对无法伪造的，属于创世之祖的烙印！
“没错……是您！真的是您！”
柳玄空再无怀疑，激动地确认道。
柳如烟收回手指，小小的脸上，神情依旧淡漠。
“既如此，那便说说吧。”
“吾沉睡时，都发生了什么。”
“是！”
柳玄空恭敬应命，缓缓站起身，但依旧躬着身子，不敢直视。
“启禀始祖！您当年的计划，一切顺利！”
“您上一世的仙躯，此刻仍沉睡在至高天，以自身为引，化作了每个纪元末期，席卷诸天万界的黑暗动乱之源！这一纪元最强的五尊仙帝，正被死死地牵制在至高天，根本无暇他顾！”
【啥……啥玩意儿？！】
识海里，刚刚重启成功的233，听到这话，cpU差点又烧了。
【黑暗动乱……是咱们家搞的？！闹了半天，咱们才是诸天万界最大的幕后黑手啊？！】
柳如烟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难怪，她的道果碎片散落万界，被那些“气运之子”得到，却始终没有仙帝一级的老怪物出手抢夺。
原来，根源在此。
“不仅如此。”柳玄空的声音里，带着无上的骄傲，“大哥柳擎苍，正遵从您的法旨，亲自坐镇至高天，确保那五尊仙帝，一个也别想跑出来，干扰您的轮回大计！”
“大哥让我们几个，在此界布下道标，静候始祖您这一世的回归。”
说着，柳玄空恭敬地一翻手。
五团璀璨夺目，如同微缩星云般缓缓旋转，散发着圆满道韵的光球，出现在他的掌心。
“幸不辱命！我等在苍茫道域，共寻回13枚已然成熟圆满的道果碎片！请始祖收回！”
柳如烟伸出小手。
那五枚道果碎片，像是找到了母亲的雏鸟，欢欣雀跃地飞到了她的指尖，围绕着她缓缓盘旋。
每一枚碎片，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法则，蕴含着足以让仙帝都为之疯狂的力量。
可柳玄空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涌现出滔天的愤怒与杀意！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是……二哥他，叛了！”
“二哥柳无涯，他窃走了我们耗费数个纪元心血才寻回的另外八枚道果碎片！”
“他……他竟敢说，始祖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要走出一条……超越您的路！”
“三哥柳玄真已经追杀他去了！此等叛徒，必将其挫骨扬灰，神魂永镇炼狱！”
柳玄空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至亲背叛的痛苦与憎恨。
然而，宝座前的柳如烟，听完这番话，脸上却连半分怒意都没有。
她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拨动着那五枚环绕的道果碎片，像是拨动着几颗有趣的玻璃珠。
良久。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超越吾？”
“有意思。”
话音落下，她张开小嘴，轻轻一吸。
那五枚道果碎片瞬间化作五道流光，被她吞入了腹中！
轰！！！
一股庞杂到无法想象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瞬间冲刷着她的神魂！
那是属于“如烟大帝”的，真正的记忆！
她想起来了。
一切，都想起来了。
她从遥远的未来，逆转时空，回到了仙古纪元。
她本以为，凭借自己神道境的力量，足以将兄长柳无道彻底复活。
但她失败了。
神境的力量，也只能短暂地映照出兄长的虚影，却无法让他真正地归来。
于是，在无尽的绝望中，她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决定。
她再次逆转时空，回到了更古老的，万物未开的创世纪元！
她以自身陨落为代价，布下了一个横跨万古，算计了诸天，甚至连天道都囊括在内的终极棋局！
第一步。
以自己的仙躯为引，沉于至高天。每个纪元发动一次黑暗动乱，既是为了收割诸天万界的本源，滋养仙躯，也是为了将当世最强的存在，死死地钉在棋盘上，让他们无暇他顾！
第二步。
将自己的道果，打碎成亿万碎片，散落诸天万界。让那些所谓的气运之子，替她蕴养，替她将每一块碎片都修炼至圆满！
第三步。
便是此刻！
她的一道轮回身，在棋局的终点苏醒，重新行走于世间，将那些被蕴养成熟的道果碎片，一一回收！
待到道果重聚圆满之日，便是她超越神境，真正逆转生死，让兄长归来之时！
【我……我……我……】
233在她的识海里，已经彻底语无伦次，最后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毫无节操的吹捧。
【大帝英明！大帝神武！运筹帷幄，决胜万古！小的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给您磕头了！砰砰砰！】
柳如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重瞳之中，左眼，是万古纪元的沉沦。
右眼，是全新时代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