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目光掠过案角那盏残烛,烛芯结着小小的灯花。出征前他总在书房熬夜,甄姜就把自己院里的银炭分来一半,说 “你这书房朝北,比我院里冷三分”。有次他半夜惊醒,看见甄姜披着披风坐在炭炉边,正用银箸挑灯花:“灯花结得多了费油,我守着添些灯油,省得你起身。”
“其实……” 杨帆的指腹摩挲着案边的锦缎包角,那是甄姜怕他磕着膝盖缝的,“我这卧房许久没住人,昨夜赵武说被褥晒得不够透。你们院里的暖阁宽敞,不如今夜一同在那边歇下?”
蔡琰正用细布擦拭焦尾琴的弦轴,红丝绦在腕间轻轻晃。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松烟墨的灰:“大人是怕夜里着凉?我让侍女把我院里的貉裘被抱过来,那被子是去年辽东送来的,蓬松得很。”
“不是怕冷。” 杨帆起身时,靴底碾过地上的桂花瓣,发出细碎的声响,“乌桓草原的毡房漏风,我总睡不安稳。有次梦见你们在帐外添炭火,醒了摸身边,只有冰凉的铁甲。” 他走到蔡琰身边,看见她耳尖泛起淡淡的粉,像初春刚绽的桃花。
甄姜已经把食盒递给了侍女,回来时手里捧着件厚披风:“夜里露重,去暖阁时披着这个。” 披风上还留着她绣的缠枝莲,针脚在灯光下像串细密的星。“暖阁里的床本就宽大,” 她把披风搭在杨帆臂弯,指尖不经意触到他袖口,“去年做的新被褥,正好铺三床。”
蔡琰抱着琴匣走在最前,月白裙裾扫过青石地的声响很轻。杨帆看着她发间的木簪,忽然想起在乌桓的月夜,他总对着月亮数簪子上的刻痕 —— 那是他亲手雕的,每道痕都代表一天。有次数到第七十二道,帐外传来雁鸣,他以为是幻觉,直到摸出怀里的锦囊,才想起甄姜说过 “玄菟的雁子认家”。
暖阁的门推开时,一股暖香扑面而来。甄姜早已让人在炭炉里添了新炭,银盆里的热水冒着细烟,水汽里浮着桂花的甜。“先洗把脸吧。” 蔡琰拿起铜盆边的丝瓜络,那是她用去年的老丝瓜晒的,说 “这样擦脸不伤人”。她把热毛巾递过来时,杨帆看见她手腕上的玉镯,是甄姜送的生辰礼,镯身刻着极小的 “琰” 字。
甄姜正在铺床,天青色的褥子上绣着并蒂莲。“这料子是洛阳来的云锦,” 她拍了拍褥面,棉絮在里面轻轻晃,“去年你说喜欢这颜色,我就让人留着做了褥子。” 杨帆走过去时,看见床脚摆着三双软底鞋,都是蔡琰纳的底,针脚密得能数清 —— 她总说 “软底鞋养脚,夜里起夜不冻着”。
蔡琰把貉裘被搭在床栏上,被角绣着小小的雁群。“这是照着大人送的银簪绣的,” 她用指尖点了点雁翅,“想着雁子归巢,大人也该回来了。” 杨帆摸着被面上的绒毛,忽然想起乌桓最冷的那个夜晚,他把甄姜绣的护膝裹在手上,竟真的熬过了那夜的风雪。
暖阁的窗棂留着道细缝,桂花香像条游丝钻进来。甄姜把屏风搬到床边,屏风上的《秋江归雁图》是蔡琰画的,江水泛着粼粼的光。“去年画这屏风时,你说雁子的翅膀该再舒展些,” 蔡琰望着屏风笑,“我改了三回,总算像你说的那样了。”
杨帆坐在床沿时,床板发出轻微的声响。甄姜端来碗姜汤,青瓷碗里飘着红糖的甜:“睡前喝些,去去寒气。” 她递碗时,发间的银簪在灯光下泛着光,那是他在乐浪郡淘的旧物,簪头的雁群此刻像要飞进姜汤里。
蔡琰已经吹熄了案上的烛,只留着炭炉边那盏小油灯。橘色的光晕在帐上游动,像片温柔的云。“其实在草原时,我总梦见这样的暖阁,” 杨帆的声音混着炭火爆裂的轻响,“你们坐在灯边做针线,我靠着床栏看书,帐外的风声都像带着笑。”
甄姜挨着他坐下,貉裘被的绒毛蹭着她的袖口。“那以后大人就常来暖阁歇着,” 她把被角往他这边拉了拉,“我院里的侍女都机灵,夜里要添炭、要喝水,随时能叫应。”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像落了片春天的叶。
蔡琰把油灯往炭炉边挪了挪,灯芯的光晕刚好照到床脚的软鞋。“明日我让仆妇把大人卧房的被褥搬到这里来晒,” 她掖了掖被角,“暖阁的日头好,半天就能晒得蓬蓬松松。” 杨帆看着她的侧脸,油灯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影,像画在脸上的细描。
更漏的水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杨帆忽然握住她们的手。甄姜的指尖带着姜汤的暖,蔡琰的掌心沾着松烟的凉。“这样真好,” 他望着帐顶的缠枝莲纹,那是甄姜亲手绣的,“不用摸铁甲,不用数雁鸣,睁开眼就能看见你们。”
帐外的风卷着桂花落,敲在窗棂上轻得像耳语。甄姜的呼吸渐渐匀了,鬓边的碎发随着呼吸轻轻动。蔡琰把油灯调得更暗些,光晕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握在手里的暖。杨帆闭上眼睛时,闻到杯里的味道 —— 有甄姜腌的桂花香,有蔡琰晒的兰草气,还有他自己身上带着的草原风,此刻都融在一处,成了家的味道。
天快亮时,杨帆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为他掖被角。他没睁眼,只握住那只带着针脚温度的手。帐外的雁鸣远远传来,这次不是幻觉 —— 是玄菟郡的雁子,正排着队往南飞,想要把这暖阁里的暖意,带到更远的地方去。
这一夜的欢愉,杨帆过得是十分的惬意,三个月的思念换来这一夜的欢愉也是值得的,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杨帆和甄姜,蔡琰二女一起用了一些早饭之后,眼看着已经到了将要去玄菟郡衙门里面上值的时间,杨帆和甄姜,蔡琰二女在怎么腻歪也只能忍住了,只能先行将她们二人送回各自的府邸之中,自己则向着玄菟郡郡守衙门走去,准备这一天的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