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刚,爹死得早,我这个当二哥的,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六亲不认的混球!”
“哪怕你日后记恨我,我也认了!”
放下狠话后,叶大山毫不犹豫地弯腰捡起身前地上的木板碎片,半只脚已经迈入了院子的区域!
就在这时,叶何氏吓得连忙冲上前,将自家丈夫护在身后。
“娘子,你让开!”
“俺倒是想看看,二哥想如何教训我!”
面对叶大山的气势汹汹,叶大刚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眨上一下。
此话一出,叶大山目光更加冷冽了几分。
既然三弟翅膀硬了,那他今日的确有必要让他晓得,什么叫做长幼之分!
“大刚,你要是现在认错,二哥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闻言,叶大刚不屑地撇了撇嘴,干脆连回答都不愿意回答。
逼他答应原谅?当初将老大一家逐出李家村,可是里正大人的决定。
他又有什么资格代替里正,原谅这种恶人?!
他以前虽然愚孝,重视亲情。
可自从出事后,亲眼见到兄弟反目妯娌纷争的那一刻,那颗容易心软的心便彻底死了。
亲情这玩意儿,得是相互的。
一方只晓得吸血,那还算什么亲情?
不过只是吸血虫罢了!
叶大山虽然不是这样的吸血虫,可他如今现在逼着自己就范,要他原谅并重新接纳吸血虫的大哥一家。
这与助纣为虐有什么差别?
“大刚,机会二哥已经给了,既然你给脸不要,那就休怪我棍棒无情!”
说着,叶大山猛地用力将手中木条往地上一砸。
咔嚓——
随着木屑飞溅,他拎着半截尖利的木条,恶狠狠地往叶大刚的身前走去。
“给俺站住!”
还未走近,叶老太一个踉跄从凳子上起身,厉声喝道。
“老娘还没死呢?一个个就想着替你爹教训三郎,你们还有没有把俺这个娘放在眼里?!”
“还是说,你与老大早就盼着俺这个糟老太去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尽皆色变。
“娘……”
叶大刚张大了嘴巴,他原本已经做好了与二哥硬刚的准备。
却没想到,“老实”了个把月的老娘……竟然又被逼回了以前张嘴就骂的性子。
啪嗒。
闻言,叶大山也顿时停下脚步,有些为难地望着自家老娘:
“娘,你可别这么说,我只是为了老大着想罢了。”
“老三要是不肯松口,那老大的下场……你应当也是晓得的,老三是你的亲生骨肉,老大不也是么?”
“更何况还有明儿,他可是咱们叶家最有希望考取功名的孙辈,要是跟着老大饥一顿饱一顿,莫说上私塾读书,日后考取功名为叶家争光了。”
“恐怕再灵光的脑子,都要被饿成傻子,怎么说明儿以前也是您最爱的大孙儿啊!”
他死死握着手里的木条,纵然离老三只有几步之遥,可他愣是不敢再往前半步。
毕竟这年头,莫说他只是一时走运成了镖师,哪怕是秦破山那样的镖头……但凡被打上个不孝的标签,也没有任何一家商行敢容这个镖头运镖。
百善孝为先,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像大嫂那样的也就罢了,毕竟她在李家村本就臭名昭着,无人敢招惹。
但叶大山自知他是在外面混的,名声比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闻言,叶老太却只是盯着他,并没有回话。
院子里,忽然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咕噜——
这一刻,叶大山似乎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说那么多,老娘应该动容了才对,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毕竟他为了劝说对方,还特意将叶明这个宝贝大孙子搬了出来!
可如今老娘一直不为所动,彷佛没有这个大孙子似的。
“娘……”
“你看看,大嫂以前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晓得。”
无奈之下,叶大山只好指着跪在院门口的李秀芬,就差没有声泪俱下了。
“她现在愿意服软,想来是晓得自己以前做得太过,想要弥补。”
“总不能,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大嫂吧?有句古话不是说过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亦能立地成佛……”
“更何况以往大嫂只是为人有些差错,并不是那种极恶之人,她一心变好,咱们作为家人说什么都应当支持,而非一味打压。”
说到这里,他故意偏过头去,在无人能看到的角度,偷偷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当啷一声,叶大山另一只手握着的木条应声落地。
旋即他浑身颤了颤,才扭过头来,红着眼眶声音微颤地道:
“娘,你觉得呢?”
此刻,院子前。
跪在地上的李秀芬,也同样弱弱地开口道:
“娘……以前住在一起时,千错万错都是俺的错,不该那样对你。”
“倘若这次您老人家愿意原谅,让俺们一家三口回李家村,日后你住在咱家,想吃什么俺都给你做……”
听到这话,叶老太双手撑在桌子上,浑浊的眼珠闪了闪,冷笑道:
“俺这副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你给俺做饭吃,俺恐怕无福消受,说不准里面混了什么东西,吃了要人老命哩!”
她故意用弯酸的语气,表达的却只有一个意思,拒绝。
话音落下,李秀芬脸色顿时白了又白。
要是老娘都不站在她这边的话。
那除非老二真的能用强说服老三,不然……
他们一家这次回李家村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叶大强,这一刻总算没忍住,瓮声瓮气地道:
“娘,那天晚上是俺的错,没能拦得住秀芬。”
“俺这个当儿子的,的确算不上多么孝顺,但你纵然生俺和秀芬的气,也不应该牵连明儿吧?”
“老二说得对,俺和秀芬这次回村上门请罪,并不是真的在外头待不下去,只是为了明儿的前程而已。”
说到这里,豆大的泪珠在他眼睑簌簌往下落。
“实不相瞒,就在三天前。”
“明儿跟俺说,他有天路过私塾的时候,听到里面的朗朗读书声,便趴在窗口好奇地张望了两眼,然后便被先生当成偷师之徒,用戒尺狠狠打了三下。”
“如今隔了好几天,他手心还肿着呢……俺和秀芬可以不回李家村,只求你们能管管明儿,送他上私塾,为俺叶家争光!”
说到最后,他几乎涕泗横流,一边抹泪一边哽咽说道。
然后默默走到自家娘子身旁。
然后毫不犹豫地跪到了旁边!
扑通!
叶大山双手伏地,脑门在院门门槛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事关明儿前途,求三弟成全!”
“望老娘能够不计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