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咱买另一套房吧，这套太小了！咱家那么多人，到时候我又得跟别人挤一间，我就想要一个单独的房间嘛！”
售楼部人不算少，女生的声音也不算小。
赵婷掐着妈妈的胳膊，使出全力晃着，一直忍耐的王秀终于被闺女烦的受不了了，在销售略有深意的眼神中瞪了她一眼。
“买什么买？咱家钱很多吗？家里面你爷爷奶奶弟弟妹妹都要单独的房间，你这么大了怎么也不懂事？”
赵婷噘了噘嘴，但一看亲妈没跟自己动真格的，又哀求起来。
“妈，我都这么大了，出嫁连个闺房都没有，多丢人啊，我朋友都有！我也想要！
弟弟妹妹一间，爷奶一间，我一间，这不是刚好吗？”
赵婷试图说服顽固的妈，却不知他爸他妈拿出来的钱是有定数的。
王秀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好什么好？你让我跟你爸睡客厅啊？”
赵婷理所当然：“你们一年到头在家里面又待不了几天，过年回来了和我弟我妹睡一个屋就行，要是嫌挤就爷奶屋睡一个，弟妹屋里睡一个，不就行了？”
王秀被闺女的话气到了，“赵婷，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呢，你妈我没教过你要脸吗？买的新房怎么能没有我和你爸的份呢。”
赵婷没有在意妈妈的怒气，心里面想着反正都是我爸给我生活费，你分币不掏让你睡新房而不是一直睡老房子，她这样已经很给面子了。
嘴上却道：“诶呀妈，反正那套多了一室的也没贵多少，你就买那套吧，这样你和我爸也就有单独的一间了，祺林园买的人多，你再不买让别人抢走了，后悔也没地方了！”
声音尖细刁蛮，钟黎下意识望了一眼。
对自己应该没有威胁，不去管她。
售楼部的销售都喜欢接待那种一家好几口来看房子的，没有销售来迎接她，钟黎就自己看了起来。
王秀没有意识到母女二人的争执已引来许多目光，只是选择忽视发脾气的女儿，“我就买刚刚选的那套了，昨天已经转过了，今天就不去了，直接签合同吧。”
销售立马兴高采烈地带她们稍坐，她去拿合同。
赵婷原地“噌”的一坐，“王秀我不管，你今天就要听我的，不然我把你那个情夫告诉我爸！我就要那套大的，这套不行！”
随即在原地撒泼打滚，让人看笑话。
周围人明里暗里的讨论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娃都这么大了，还在外面找情况。”
“这个老婆娘人老心不老着！”
“哎呦你看看她那个样子，丫头一看也不是好的。”
钟黎正想看看是谁教出来了这么个孩子，结果和撒泼的女生对视上后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钟黎，你怎么在这？”
赵婷的注意力从妈妈身上移开，转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身上。
为什么钟黎的皮肤看起来那么嫩？不是说她高中就出去打工吗？皮肤怎么还那么好？
初中毕业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更好看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觉得讨厌的人好看，赵婷嫉妒的咬紧了嘴。
对于地上的女生，钟黎略加思索，虽然不记得她的名字，但还是记得她在初中时候的事迹。
下意识就想离她远点，两人有些近。
初二她和自己一个宿舍，喜欢上一个她乡里的男生，但是那个男生嫌她老气，脸上长了个大痣不说，还有点微微驼背，一直跟她保持距离，提到她都是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反而是钟黎，被那个男生提起的时候，满嘴都是夸赞和佩服。
“钟黎学习好，长得还漂亮，我配不上她。”
这句从那男生嘴里说出的话不知怎么传到了赵婷耳朵里，自此之后赵婷就横竖看她不顺眼，从她身边经过也得吐口唾沫。如果不幸两人升降国旗站在了一起，赵婷就不停嘲讽辱骂，让周围人都看不下去。
但那会正是她刚开始患上抑郁症的时候，没有反击，让她猖狂了很久。
钟黎联想昔日的一幕幕，最后终于记起了那个名字。
“你是赵婷？你变好看了不少。”
明明是毫无其他意义的纯粹话语，听到赵婷嘴里就变了味。
毕竟这种没什么眼界，通过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混的人”脑子都不怎么好。
“老子要你说？又丑又没人要的biao子，谁让你到这来的？看见你那张脸我就倒胃口！”
钟黎再次沉默了，之前她抑郁症加重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各种问题，例如“她确实做错了才会被讨厌的对吗？”
她用了很多年想明白“不会有人真正爱你”这个道理，也想明白“只有自己最爱自己”这个道理，所以此刻她毫不畏惧她的目光，尽管那目光在几年前让她确实恐惧。
挺直身板，目露坚定。
语气平淡。
“你真的很没礼貌，素质也很低，活该你吃苦。”
说完，钟黎吐出多年前淤积在胸口的浊气。
“你不及我，嫉妒愤怒都情有可原。”
钟黎脸上浮现轻松的笑意。
然后审视赵婷的表情。
果然，听到这些话，赵婷破防了。
昔日看不起的人今天却高高在上的审判她，还一副看不起她的嘴脸！赵婷五指成爪，凭借着几年前欺凌别人养成的优越感狰狞的跨向她。
凭什么你过得比我好？你就应该在泥里烂死！
“今天老子就给你点教训看看！”
赵婷的动作在她眼里称不上迅速，只是身体的反应速度跟不上大脑，钟黎正躲避时就已经被她凑到了身前。
【宿主，快躲啊】
【我已经在躲了！】
钟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操纵自己的身体躲避了，可还是慢了。
那双做着低质美甲的糙手很快凑到了她眼前。
明明只差那么几公分，但凡钟黎躲避的慢一点，赵婷的手就会抓破她的眼珠。
可她却莫名其妙想到，“赵婷也吃了不少苦吧。”
可觉得她苦不意味着钟黎要包容她的坏。
赵婷不想停下，气急败坏的她立刻又对她出手，不料被一双男性的手攥住。
“小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很有男性特点的声音在赵婷旁边响起，钟黎默不作声的后退几步。
他的普通话挺标准。
一个和她一样高、穿着西装的男性帮她把赵婷拦了下来。
“谢谢。”虽然钟黎觉得他们早就应该出来至少在言语上制止一下赵婷。
在这里的客人销售谁都不想得罪，更何况被打的这个女孩看起来气质不错，像家里有钱的那一挂。
围观群众心里明知戏快结束了，可还是忍不住观察这边的情况。
王秀脸皮再厚也该臊了。
赵婷这些年费劲心思变美，就是为了遇到异性的时候能展示出最好的一面。证明她自己比被她霸凌过的女生长得好看、更得男人欢心。
此时这个陌生男人的温柔，一身西装的帅气，再加上手腕上的热量已经不知不觉打开了她的心扉，她脸庞迅速红起来。
“这是我同学，我就是打个招呼。”
王秀一看女儿没占到好处，反而还又一副看上别的男人的鬼样子，不由分说的从销售旁边拽走了她。
赵婷急急忙忙记住他工牌上的名字，想来见到姐妹之后又是一笔不小的谈资。
男人名叫马祁，看起来很圆滑。
“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带你去那边坐一下泡杯奶茶给你喝。”
钟黎原本不想去，可马祁已在前面走出一截，再加上正好要买房，就跟了上去。
这里的沙发比家里的柔软多了。
钟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一眼小橘猫，发现它也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悬着的心也放在了地上。
马祁端来茶，钟黎道了声谢，给面子的呷了一口。
喝完茶，马祁果然不走，而是拉着她闲聊起来。
“小姑娘多大啦？在哪念书？家在哪？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忙不忙，怎么只见你来啊？今天是来看房的吗？”
钟黎半真半假的说了。
“诶呀，这不是刚好吗，小妹妹，有没有兴趣看看我们祺林园的房子？”
这是客气话，现在就在祺林园，看这的房子不就是应该的事吗。
马祁已经自以为拿捏了这个小姑娘。
现在的小女孩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跟上了大学还尤其是本科的小姑娘不能深谈结婚生子这个话题，否则容易引起厌烦，可以多聊聊年轻人喜欢的话题，比如二次元呀、偶像啊这种话题，很快就能拉近距离。
“小妹妹，咱虽然第一次见面，可就是有点眼熟，诶呀我这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长得有点像那个特别漂亮的女明星啊，看起来气质特别好。”马祁拿出熟练地话术。
一般人现在已经害羞说“没有没有了”。
可钟黎明显不一般。
马祁为了卖房，她为了买房，正好省去其他步骤，也不和他继续寒暄了，“大哥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这里的房子吧，我能拿主意。”
这么明显的暗示让马祁心生一喜，当即拿了介绍书，直接从最贵的开始推荐。
男人的表情十分谄媚。
“小妹妹你看，我们这里主推的就是这套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没有公摊面积，结结实实二百一十平！你看看这位置，是不是很好！最低首付十五万就能轻松入住！而且咱家有专业的装修团队，还能给业主打八折！”
“你看看，别的不说，就说这大阳台，晾衣服方便这件事先放一边，你们小姑娘在这放个躺椅，摆张桌子，一边享用美味的零食饮料，一边让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多舒服啊！”
马祁还要继续介绍，钟黎打断他，“大哥，换一个吧，我一个人住，这有点太空旷了。”
其实空旷只是小事，事实是这套房子足足七十五万，这些日子返利才挣了六十多万，她的钱包有点承受不住。
而且用那仅有一次的抽奖机会抽中大额现金也不太现实。
马祁心里也知道这套最贵的可能推销不出去，立马换了个小一点的，“小妹妹，这种户型可是我们这第二好的房子了，我给你细说说，包你满意！”
钟黎仔细聆听，只是后面这些房子还是有些或多或少的缺点。
马祁看着眼前人的脸色并无太大变化，有点拿不准这一单到底能不能成。
但还是硬着头皮用同样热情的声音讲解。
不知过了多久，马祁站着的腿开始酸痛。
“大哥你坐着讲吧。”不用为了方便我看图一直站着。
半天听下来，钟黎还是满意最开始的那套，不过从哪里搞到多出来的那些钱呢。
“不用了不用了我站着给你讲！”
一看顾客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马祁觉得自己腿也不酸了，还能再站一会。
喝口茶，继续卖力工作。
只要拿下这一单，就又能多点提成了，升迁有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