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开始,
梁安一身牛劲的投入了建设农场的大部队里,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习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手里大泡连着小泡,连城一排就消失了。
不过好在人类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扛着高压犁地,一个星期也就能跟老知青干得一样快了。
就连小组长对他也是刮目相看。
这天,梁安刚下地,就听到有老知青来喊,
“梁安,有派出所来找!”
梁安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粮油关系还有户口已经转过来了?
公安找自己做什么?
怀着忐忑的心情,梁安在派出所看到了一身大便味的亲娘跟后爹。
真的,要不是仔细看,他们俩那肿成猪头的样子压根认不出来,主要是那味道在发酵了几天后,比地里呕的肥都要臭。
滂臭!
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跟梁安把情况说了一遍,
“同志,虽然是偷盗未遂,但这种行为回去必须好好教育,你说说他们怎么想的,去军区家属院偷东西?”
但凡是去个正常点儿的民房都不至于被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家属院那些军嫂谁敢惹?
泼辣起来,连他们公安都自愧不如!
梁安捏着鼻子看了亲妈一眼,梁凤兰哆哆嗦嗦低头,“那,那是我闺女……”
“公安同志,我回去必须好好教育,谢谢您相信我们,等我教育好,我肯定会将他们送回老家!”
介绍信上面的日子早就过期了,过期还没有还回去那就是盲流。
盲流罪可大可小,梁安可不敢再让亲妈说姐姐事了。
他本来想这几天送些自己去山上挖的野菜蘑菇的,奈何门岗说姐姐这几天去生孩子了。
现在看来,亲妈后爹这是瞅准了姐姐不在家,才上门偷盗的。
也幸好啥都没偷着,这要是偷到了,就姐夫那个样子,
他们家得完!
签字,写保证书,领人往招待所去,梁安恨不得隔两人八丈远。
“妈,许叔,不是我说你们,我姐去生孩子,你们溜达进去想干什么?这也亏得是没偷着东西,要真是离开了那个院子,你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梁凤兰被刘巧儿那个狠货一拳头打掉了半截门牙,说话都透风,
“你说新么?你几门帮着你姐说话?我们进去那是拿我们几级的东西,进么他们还倒打一耙!”
梁安看得明白,他姐根本就不会把东西放在家里,至于放在哪里,他也不想知道,
他转头看着亲妈那张肿胀的脸,嘲讽的一笑,
“那您找到了吗?”
梁凤兰满嘴苦涩,张嘴就能闻到粪味,
“没有!”
梁安又去看后爸,“许叔,那你找到了?”
许长贵说起这个也是满肚子的火气,“那死丫头不知道把东西放哪儿了,一毛钱都没看到。”
他是不会就这么放过那死丫头的。
梁安好心劝说,“妈,许叔,你们还是安分点吧,吃了这一道亏,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你们是斗不过姐的,之前没有姐夫的时候你们都玩不过,现在姐姐还有姐夫,你们想从姐姐手里抠出来钱,比登天还难。”
反正他是想明白了,只要抱紧姐姐的大腿,让她看在自己是忠心的仆人份上,总会漏点手指缝给自己的。
他在家属院那些日子,虽然天天端茶倒水,可吃得也好啊。
不是鸡蛋就是肉,还尝到了奶茶的味道。
日子在哪里过不是过,跟着姐姐吃香的喝辣的,跟着亲妈后爹只能吃咸菜疙瘩。
那谁不想过好日子。
几人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招待所,刚想上去就被招待员给拦在了外面,
“你们这浑身的味儿,影响不好。”
许长贵气的脸黑,“我们是之前住在的201的客人!我女婿是A师的团长,我要去投诉你。”
这些个招待员就是狗眼看人低,他那当军官的姑爷带着他来的,肯定是走公账,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梁凤兰在招待所也受了一肚子气,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想去洗个澡。
“赶紧的放我们进去,一会我还要去澡堂子搓澡。”
听到是201的住客,招待员脸色讪讪,“你们消失了一个星期,东西早就被我们清洁员给清理出来了。现在那间房已经住了别的住客。”
许长贵气得捏拳头,“你居然敢丢我们的东西,赔钱!”
“赔钱?”
招待员都要被气笑了,招呼门口的保卫人员,“同志,您还欠着我们五天的住宿费用了,还让我们赔钱,你先把钱交上了再说!”
“不是带我们来的那个团长给钱?”
许长贵比划着梁安的身高,“就是比他还高的那个军官,他是我女婿,是团长,我们是军属!”
“谁跟你在这攀亲戚,没有哈,你们都是自己登记的,赶紧的给钱!”
“还团长,我爸还是旅长了!照样得给钱!”
梁安听到招待员的话,心如死灰,好家伙!
他姐夫这是又把亲妈后爸涮了一道,这钱看来是落在自己头上了。
梁安眼睛一闭,从兜里掏出一个星期前在农场那边领到的津贴五块钱,
“同志,不好意思,我爸妈脑子有问题,这费用我出。”
八一招待所一晚上五块钱,军属有优惠,但需要军人用士兵证登记,显然李文竹没有,只是将人带过来。
钱出了,行李包只找回了一个袋子。
梁凤兰跟许长贵来的时候斗志昂扬,这一就像是被粪水浇过的茄子,又臭又蔫。
一心想洗澡的夫妻两被领着到了刚解冻的河水边,
“先洗洗吧,我那里虽然有住处,但你们两现在这个样子去了,得熏死邻居。”
梁凤兰不可置信的看着好大儿,“小安,我系你妈,你让我这么冷的天在河里洗澡?”
梁安背过身去,“我不看总行了吧!现在是中午温度高,你们俩赶紧的,等会太阳下山,这水可就凉了!”
心如死灰莫过于一心一意维护的儿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梁凤兰伸手去摸河水的温度,冰凉刺骨!
“小安,我不进去,你给妈烧水提出来好不好?”
许长贵也寄希望于这个继承香火的儿子,“小安,我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这水太冷了,会生病的!”
梁安转头,抱着手目光赤裸裸的看着对方,
仿佛再说,早知现在又何必当初?
许长贵看明白了,梁安不在意他的死活。
太阳一点点往山下掉,旁边的河水反射着夕阳的余晖,越来越少,他脑海里闪过许枝枝给自己打洗脚水的画面,那水温暖舒适,她一下一下给自己按摩着小腿。
他的心有些痛!
就在余晖就要落尽的时候,许长贵跳到了河水里,冰冷的水就像刀子一样往身上割,水流穿过他的皮肤,衣服。
他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梁凤兰还不死心,“妈妈真的怕冷。”
梁安不耐烦,“不洗也行,要不然你现在买票回湘南?”
梁凤兰彻底死心了,宝儿说得对,她这副样子肯定会被小安的邻居嫌弃嗤笑,现在的天气还算温暖,洗干净了上来,应该没事的。
马上换上干净衣服就行了。
丈夫刚死的时候,她为了给小安挣饭钱,大冬天的下水摸鱼,那时候的水是真冷,比现在凉多了。
梁凤兰说服了自己,也跳下了冰冷的河水。
等两人上岸,嘴唇都冻乌了,赶紧换上行李袋的衣服。
“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梁安淡淡的看了一眼两人,捏着鼻子挥手,“离我远点,一会再回去洗个澡,我那里有厨房有厕所,洗干净了才能进屋,知不知道?”
许长贵牙齿打着颤,点头,“行,都听小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