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里,
许枝枝正歪在炕上看李文竹一点点收拾要去医院的待产包,
“妈说了,小孩子皮肤娇嫩,贴身的都得用纯棉的,怕我们没空,她那边提前做好了六套春装,六套夏装,这些都是洗过三遍又嗮了三次的,肯定干净。”
“还有尿戒子也全是用的亲肤柔软的棉布,都是全新的!”
“这个奶瓶是我上次在医院托人买的,还有一袋子奶粉,听说刚生下不来奶,新生儿都是吃奶粉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咱们营养好,肯定有奶的。”
“你在医院要穿得布鞋,妈做了两双,一双加棉的一双的不加棉的,产妇帽子,毛巾,红糖,麦乳精,杯子,床褥,饭盆,脸盆……咱都得带着。”
越收拾越多,李文竹恨不得将家都搬到医院去。
上次住院,他自己就有这个感受,住在家里的时候不觉得,可住在外面就会发现,哪儿哪儿都不习惯,
他只是受伤,而妻子是要去战斗,得让她觉得跟在家一样舒适,才会放松。
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这痛若要是可以转移,他恨不得替她去受这个罪。
许枝枝摸着柔软的婴儿衣服,在肚子上比划,“好小!”
李文竹回头看了一眼,将衣服叠好,“我妈说我跟李欣然刚生出来的时候一个四斤多,一个三斤多,这衣服是按照正常婴儿大小准备的,说不定还大了。”
“春娥嫂子家养了一年的母鸡都有三斤了!”
这么说着,许枝枝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肚皮,想象着肚子里揣着两只母鸡的画面,好像确实是这么大。
不知道怎么滴就将母鸡脸换成了李文竹那张缩小版的冰块脸,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笑点。
捧着肚子咯咯笑个不停。
“谁会把孩子比喻成母鸡……”李文竹回头哀怨的看妻子一眼。
他们的孩子肯定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两人慢腾腾的收拾着东西,没多会,就听梁安小跑着进来,
“姐,追债的上门来了,怎么办,咱是打出去还是打出去?”
妈说许枝枝拿了她的金瓜子和钱,本来他是相信的,可来这半个多月,他又不相信了,肯定是亲妈想赖上许枝枝,才说的瞎话!
他姐分分钟就能赚上千块的人,而且家属院的嫂子们都说了,他姐的画可是连师长都夸赞的,还有宣传部的也想要挖他姐去工作。
就这样的人才,能拿他们家的三瓜两枣?
至于后爸的钱,那就更没啥了,后爸一发工资就花光,能存上钱都是稀奇事儿,就算有那也是许枝枝亲妈的存款,这本来就是她的呀,拿也是应该的。
不得不说,梁安小同志的三观在红色语录的刺激下,竟然给摆正了。
所以看见亲妈跟许爸,他是真替他姐捏一把冷汗,
“姐,我妈跟你爸上门了,现在两人就在外面,怎么样,我把他们赶走行不?”
许枝枝眸光一闪,脸上表情顿了顿,“你让他们来的?”
“天地良心!”
梁安恨不得指天发誓,“我巴不得过几天安生日子,怎么会让那两人过来!”
许枝枝从梁安的面上没看出别的情绪,缓了缓语气,都到这儿了还能怎么办,进来呗,
“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人进来。”
若是要东西来了,反正那些金子都在空间里,而当初顺手扯过来的肉干大米什么的早就消耗的一干二净,她还真就不怕对方来找茬。
梁安得令,转身出去。
李文竹则是赶紧将东西收拾好,拍了拍妻子毛茸茸的脑袋。
“你先休息会,我去看看。”
妻子跟家里关系不好,他隐约知道一些实情!
而且那个梦里,逼妻子打胎改嫁的人正是妻子的后妈,人送上门来,李文竹正想会上一会。
跟上梁安的步伐,门打开的瞬间,就看到梁凤兰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对上了自己梦里那张脸。
婚宴上,梁凤兰笑得比谁都开怀。
喊新郎姑爷那是喊的比许长贵这个亲爸还要亲热。
“爸,梁姨,好久不见!”
李文竹双手插兜,冷冷的打量着一身污泥的两人,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
只是这笑意,无端端让人背脊发凉。
本来还端着长辈架子的梁凤兰,在看到李文竹的瞬间,气焰萎靡,连头都不敢再抬起。
她垂首往后走了一步,不敢说话。
许长贵稍微好一些,支棱着上前,笑的一脸灿烂,
“文竹,爸算着枝枝就是这段时间要生了,我过来看看她。”
李文竹声音微凉,“哦,那爸给她带什么了?”
许长贵的视线落在自己手提袋上,里面都是自己的衣服,是一丁点儿东西都没带,主要也是里面那个贱人把家里都掏空了,哪里还有东西带?
张了张嘴,啥也说不出来。
长辈确实是长辈,可姑爷的海拔让他太有压迫性,他一个半老头子,打肯定是打不过。
许长贵深吸了一口气,将语气尽量放缓,
“也是爸妈来的匆忙没想周到,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家发生了盗窃,还被有心人领了我一年的工资,家里已经是揭不开锅的地步!”
说到后面,许长贵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儿止不住的往里面瞟,眼底恨意滔天。
李文竹听见的这意有所指的话,冷笑了一声,
“家里发生盗窃就该报公安,再说冒领工资这种事肯定是最亲近的人才能办得到,国营厂我不知道,但营地的规矩是丈夫出任务,只有妻子才能领取。”
说罢,他挑起眉看许长贵身后的妇人,“我想国营厂应该也是这个规矩。”
许长贵被说的脸色铁青。
后面的梁凤兰倒是听出话里面的不对劲,这是朝着自己来了,当即就不乐意了,
“文竹,你好歹是个军官,怎么说话这么夹枪带棒,我对天发誓,老许的工资我绝对没有动。”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要找你们领导说到说到,许枝枝这个贱人偷领我们家老许的工资,还将我们家的财产全部卷款来随军,那些东西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到时候我从你们家搜出来,我看你这个团长要怎么做下去。”
梁凤兰撒起泼来,根本刹不住车,
“你俩还真是烂锅配烂盖,把我们当冤大头了是吧,偷钱还偷出理来了。”
别人面对毁掉前程这样的威胁或许会害怕,可李文竹是谁。
小时候就算体弱跟竹竿一样,也敢冲出去干,在他眼里妻子的事儿都是大事儿。
他朝着梁安看了一眼,语气冷成冰渣子,“咱们去招待所说,你姐午睡了!”
梁安来了半个多月,从来就没见过姐夫的语气冷成这样。
心知妈要是再敢说出啥,恐怕姐夫得炸!
而梁凤兰听到这话,只以为是自己的话将李文竹给吓唬住了,脸上带一丝笑意,那死丫头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要是让军官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不得一天三顿打?
梁凤兰扯了扯许长贵的衣服,冲自己的儿子扬扬头,
“走,你姐夫有钱,咱们开两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