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春光正好。
督军府的海棠开得烂漫,花瓣落了一地,也无人打扫。
曾国宇穿着素色长衫迎出来,仍如上次见面时一样清减,眼下两片青黑,显然又没睡好。
\"父亲。\"他恭敬行礼,目光扫过徐筱玥时,连停顿都没有,仿佛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寻常丫鬟。
徐润年心中暗叹,这位年轻督军,果然不是个会被美色打动的庸人。可面上却堆起笑:\"国宇啊,这次多亏你......\"
\"父亲言重了。\"曾国宇打断他,\"我说过,没有孝薇,您也是我父亲。女婿如半子,日后父亲尽管拿我当亲儿子使唤。\"
徐润年顺势握住那只手,触到满掌硬茧。他想起去岁此时,这双手还在喜堂上掀起孝薇的白纱,如今却......老人喉头一哽,只能拍着女婿的手背连声道:\"好孩子,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曾国宇客气推脱,恭敬将徐润年迎入内堂。
茶过三巡,徐润年终于切入正题。
他重重放下茶盏:\"国宇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外人不这么想——这几日我的货又被拦了,就因为旁人觉得孝薇不在,我们两家......哎……\"徐润年重重叹息。
\"我这就去查办!\"曾国宇猛地站起身,\"父亲放心,以后您那路的货,我派专人盯着!\"
\"不必了。\"徐润年摇头,突然拉过徐筱玥,\"国宇,原本我不该提这个,但,哎……”
曾国宇忙接话,“父亲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儿子绝不推拒。”
徐润年看着他说,“那我也不绕弯子,你还年轻,总要个人在身边伺候,孝薇在家时,最疼爱这个妹妹,以我的意思,不如让筱玥......\"
\"砰!\"
曾国宇突然跪了下去,膝盖砸在青砖地上,惊得海棠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父亲!\"他眼眶通红,\"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孝薇尸骨未寒,我若另娶,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她?\"
徐润年愣住了。心里叹息。
曾国宇这是看不上庶女啊......
徐润年僵了一下,随即立刻去扶曾国宇,“国宇也不必如此……”
谁想曾国宇却接着说,\"我知道父亲不放心,但我也绝非做戏。”
曾国宇抬起两指指天,“我曾国宇今日立誓,\"年轻的督军声音沙哑却坚定,\"为孝薇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娶妻,不纳妾,不留后!\"
春风突然变得凛冽。
徐润年手一抖,茶盏当啷落地——这年头,多少恩爱夫妻都熬不过\"无后为大\"四个字。
哪怕当初他与妻子伉俪情深,也未能有过如此决心。
曾国宇今年二十有九,战场上刀枪无眼,为了孝薇,竟敢立下这样的誓?
他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婿,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年轻人。
想到此处,徐润年忍不住红了眼眶,连连说道,“好,好,孝薇果然没看错人……”
曾国宇被徐润年扶着站起,说,“父亲不怪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恩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