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烦躁和急于摆脱的情绪掠过曾国宇眼底。
他几乎想立刻反驳,想强调那些宏大的、关于“未来”的承诺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但看着眼前白芷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不急这一时半刻。”他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强行的安抚,更像是说服自己。他固执地抱着她,无声地对抗着她驱赶的意图。
房间里只剩下兔子在篮子里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和两人之间僵持的、沉重的寂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每一秒都像是在无声地消耗着白芷本已枯竭的精神力。
也许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后的巨大反弹,也许是这一晚耗尽了她所有的情绪储备,白芷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沉重倦意如潮水般上涌。
她的脊背依旧挺直,但眼皮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一阵细微的晃动从她身上传来——她坐在床边,身体微微前倾,脑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那一点头,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
但对一直死死盯着她的曾国宇来说,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信号灯!
“小幺儿?!”他声音瞬间绷紧,带着惊愕和一种失而复得般的、不合时宜的欣喜,一个箭步就抢到她身前蹲下。
他高大的身躯蜷缩着,急切地望向她的脸。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覆盖住了那双让他又爱又惧、深不见底的眼眸,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脸上是卸下所有戒备后的、孩童般的脆弱与疲惫。她刚才那一下点头,只是因为……困极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柔情猛地攫住了曾国宇的心。
方才所有关于权力交割、远走高飞的宏大计划瞬间被她此刻毫无防备的睡意冲散得一干二净。眼前只有这个困倦得几乎坐不住的小幺儿。
他所有的狂喜、焦虑、偏执,都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作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神圣的守护欲。
他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了世上最易碎的珍宝。他伸出手,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地将她垂落颊边的几缕碎发拢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心头又是一颤。
他没有立刻抱她,只是维持着单膝点地的姿势,仰着头,近乎贪婪地、一遍遍地数着她低垂的、微微颤动的睫毛。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篮子里的小兔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异常的宁静,彻底停止了窸窣声。
不知过了多久,白芷的身体又轻轻晃动了一下,头颅自然地倚在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皮肤。
他没有动,保持着这个姿势,让她的重量完全依靠在自己身上。他低下头,唇瓣几乎贴上她的发顶,却最终停在毫厘之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她身上那抹熟悉的、混合着皂角清香和淡淡药草的气息刻进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