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宇的手指触碰到那些冰凉的皮肤和细小的伤口,动作顿了顿。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他记得很久以前,也总是这样给她洗过脚。那时她的小脚丫在他掌心微微蜷缩,带着活生生的暖意,小嘴巴总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带着切实的欢喜。
现在,这双脚在他手里,像两块冷硬的玉石。
他沉默着,动作有些粗鲁地将她的脚按进温热的水里。水温本该刚好熨帖疲惫,但这一刻,却像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在无声地对峙。
他用力搓洗着,试图搓掉那些泥尘,搓掉那些代表着她逃离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将一切抹平,回到原点。
白芷闭着眼,感受着脚上传来的力道和温热。没有抗拒,也没有丝毫放松或舒适的表情。她像一个被摆布的物件,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洗完脚,曾国宇用干布胡乱擦干,动作依旧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
他又起身,重新打了半盆温水,端过来,浸湿了另一条相对干净的布巾。
这一次,他站在床边,俯视着蜷缩着的白芷。
“起来。”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不容置疑。
白芷缓缓地、有些吃力地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肩头的伤处被牵动,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
曾国宇拧干了布巾,带着温热潮气的布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有些粗砺地擦拭她的脸颊。从额头到下颌,一点点擦去脸上沾染的尘土和淡淡的血痕。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擦拭感,像是要强行抹去什么。
白芷闭着眼,任由那粗糙的布划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她的脸在他的力道下微微晃动,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却始终紧闭着,不曾睁开看他一眼。
擦完脸,他又拿起那把半旧的木梳。梳齿有些稀疏,甚至有几根已经断了。
他绕到白芷身后坐下,将她僵硬的身体微微扳向自己。然后,他抓起她一头乌黑却有些凌乱的长发。
梳子卡在了发梢的纠缠处。
他用力往下梳,动作生硬而急躁,扯得白芷的头皮一阵刺痛。她只是微微吸了口气,身体绷得更紧,却依旧一声不吭,没有任何表情。
一下,又一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梳齿刮过硬结的声音。
终于,那纠结的长发在他时而温柔,时而粗暴的梳理下,勉强变得顺滑,但依旧冰冷地垂落在她单薄的背上,没有丝毫生气。
整个过程中,房间里只有布巾摩擦皮肤的簌簌声、梳齿刮过头发的拉扯声、以及两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没有一丝温情,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折磨的仪式感。
做完这一切,曾国宇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丢开梳子,将水盆踢到一边,在她身边躺下。
两个人背对着背。
身体间隔着一道缝隙,灵魂隔着万丈深渊。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凝结的冰棱,沉重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