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风暴的余烬被秦聿恒用大把金钱强行压灭,表面的灰烬下,却日夜灼烧着宁云梦那颗被彻底碾碎的自尊和疯狂滋长的恨意。
深大成了她无法呼吸的牢笼,每一道目光都像沾了盐的鞭子抽打在她溃烂的伤口上。
她逃回了宁家那座冰冷华丽的别墅,将自己反锁在顶层的套房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天光,昂贵的香水也掩盖不了房间里弥漫的绝望和腐朽气息。
撕碎的杂志、砸烂的限量版摆件、揉成一团的华服散落一地,如同她彻底崩坏的名声和摇摇欲坠的世界。
寒假,如期而至。
对普通学生意味着归家的温暖与团聚的喧嚣,对宁云梦而言,却是逃离地狱后的短暂喘息,更是精心编织下一张网的最后时机。
宁家夫妇在年前最后几天飞往瑞士度假,别墅彻底空了,只剩下几个低眉顺眼的佣人。
这巨大的、空洞的奢华牢笼,反而给了宁云梦喘息和布局的空间。
秦聿恒的电话成了她唯一的氧气管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蒙蔽的、近乎愚蠢的关切和义愤填膺:“云梦,别怕,有我!那些嚼舌根的我都让人警告过了!”
“深大论坛干干净净!谁敢乱发你的照片,我让他全家在本地混不下去!你好好休息,等风头过去……”
宁云梦蜷在冰冷的窗台上,赤着的脚冻得发青,声音却掐得恰到好处的柔弱、惊惶,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哽咽:“聿恒哥……谢谢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他们太可怕了……宁曦宛她……她不会放过我的……”
她精准地抛出宁曦宛的名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毒饵。
果然,电话那头的秦聿恒瞬间被点燃:“宁曦宛那个贱人!仗着有姓的和姓夜的撑腰,无法无天了!云梦你放心,这笔账我记着!早晚替你讨回来!你先养好身体,别想那么多,等寒假结束……”
“寒假……”宁云梦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刻意营造的无助。
“聿恒哥,我……我不想待在家里。这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爸爸妈妈也不在……我好害怕……”
秦聿恒的心立刻被攥紧了:“那……那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国内国外,只要你一句话!”
鱼儿上钩了。宁云梦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声音却愈发可怜:“我……我也不知道……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聿恒哥,听说……北边新开的‘云顶’温泉山庄……很安静,雪景也很美……”
她抛出了早已选定的地点。那里远离城市喧嚣,私密性极佳,更重要的是,是秦家参股开发的产业,秦聿恒在那里,拥有绝对的主场便利和安全。
“云顶?”秦聿恒的声音立刻高昂起来,带着一丝得意,“那是我家参股的项目!顶级VIp区!包在我身上!我立刻安排!保证没人打扰你!我们明天就去!”
挂断电话,宁云梦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脆弱瞬间消失,只剩下彻骨的冰寒和一丝扭曲的兴奋。
她赤脚踩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曾经精心打理的栗色卷发枯燥黯淡,昂贵的真丝睡裙皱巴巴地挂在瘦削的肩头,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昂贵玩偶。
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疯狂和不甘的火焰。
她不能输。绝对不能。宁曦宛把她踩进了泥里,她就要用尽一切手段,抓住所有能抓住的稻草,从泥里爬出来,再把宁曦宛拖下去!
秦聿恒是她目前唯一、也是最有分量的筹码。这个寒假,就是她绝地反击的战场。
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将通往“云顶”温泉山庄的盘山公路裹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黑色的宾利慕尚如同移动的堡垒,稳稳地碾过厚厚的积雪,车内温暖如春,昂贵的香薰掩盖了车外凛冽的寒气。
秦聿恒亲自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宁云梦裹着一件纯白色的长款羊绒大衣,领口一圈蓬松的银狐毛衬得她小脸愈发尖削苍白。
她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雪景,侧脸线条优美却带着挥之不去的脆弱感,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易碎的琉璃娃娃。
“冷吗?云梦?暖气够不够?”秦聿恒的声音放得极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宁云梦缓缓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极淡、极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不冷,子豪哥,谢谢你……陪我出来。”
她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恰到好处地拨动着秦聿恒的保护欲和英雄情怀。
“跟我还客气什么!”秦聿恒豪气地一挥手,“到了山庄你就安心住下,想住多久住多久!我让人把最好的‘雪见’套房留出来了,带独立温泉池,正对着雪山,视野绝佳!保证没人打扰!”
车子驶入山庄大门,绕过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最终停在一栋掩映在松林雪坡间的独栋别墅前。
早有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撑着巨大的黑伞在风雪中等候,恭敬地拉开车门。
踏入“雪见”套房,暖意和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连绵起伏、被厚厚积雪覆盖的黛色山峦,美得如同画卷。
室内是低调而极致的奢华,原木、暖石、柔软的皮毛地毯,空气中弥漫着雪松和温泉矿物质混合的清新气息。
通往露台的推拉门外,一方冒着袅袅热气的私汤温泉池正对着雪山,氤氲的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
“喜欢吗?”秦聿恒看着宁云梦,眼神热切。
宁云梦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壮丽而孤寂的雪景,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仿佛被美景触动、驱散了阴霾的浅淡笑意:“很美……很安静。”
她转过身,看向秦聿恒,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盈着水光,带着真诚的感激,“聿恒哥,真的……谢谢你。这段时间,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眼神,这话语,如同最醇厚的美酒,瞬间灌醉了秦聿恒。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豪情万丈:“说什么傻话!有我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你就安心在这里休养,把那些糟心事都忘掉!一切有我!”
宁云梦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光芒。
忘掉?怎么可能。
宁曦宛施加在她身上的屈辱和毁灭,早已刻入骨髓。她现在要做的,是利用眼前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为自己积攒反击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宁云梦将自己“脆弱易碎”的人设发挥到了极致。
她大部分时间安静地待在套房里,要么裹着厚厚的毛毯蜷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看书(书页往往很久才翻动一下),要么就是泡在露台的温泉里,望着雪山发呆,眼神空洞迷茫,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秦聿恒小心翼翼地陪着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尊易碎的琉璃。
他笨拙地试图逗她开心,讲着一些圈子里无关痛痒的八卦,或是炫耀秦家新拿下的项目。
宁云梦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个浅淡的微笑,那笑容如同雪地里短暂绽放的冰花,转瞬即逝,却足以让秦聿恒心跳加速,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他并未意识到,宁云梦那看似空洞的眼神,每一次落在他身上时,都在冷静地评估:评估他对自己的迷恋程度,评估秦家的实力,评估他能为自己对抗宁曦宛乃至整个宁家的决心。
她像最耐心的猎人,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合适的收网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