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窗的窗帘裂开一道缝隙,金红色的夕照斜斜切进来,正落在朝幽叶的卷子上。
朝幽叶握着中性笔的右手悬停在半空,笔尖在纸面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一柄迟疑的剑。
题干里的英文字母突然扭曲成蝌蚪状,在横线纸上游动。他下意识用左手拇指抵住太阳穴,食指关节抵着眉骨,这个姿势让校服袖口滑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
一分钟过去后,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笔草草的写下了冥思苦想许久的答案。
朝幽叶将包往肩上一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
他来到东临一中也有些时日了,东临跟北淮还是有些距离的。
突然,朝幽叶在巷口停下了继续向前的脚步。
生锈的铁丝网歪斜地挂着\"施工重地\"的警示牌,里面传来书包拉链撕裂的脆响。朝幽叶看见三双沾着泥点的白色运动鞋,围着中间蜷缩成团的影子。
那影子怀里死死抱着什么,浅蓝色校服后背印着凌乱的鞋印。
\"装什么清高?\"
染着栗色头发的女生用指甲挑起一本素描本,\"上次往你颜料里倒胶水都没哭,这次怎么抖成这样?\"
姜栀然的眼镜滑到鼻尖,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泥水正从她湿透的裙摆往下滴,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许忆故意翻开素描本扉页,露出泛黄的\"给姜栀然七岁生日\"字迹。
\"还给我...\"突然爆发的力气让三个施暴者都愣住。她扑上去时,许忆手里的美工刀已经划开第一张画纸。
朝幽叶的手机突然响起教导主任的专属铃声。他把音量调到最大,让《运动员进行曲》在空旷的工地炸响,同时用力踹向生锈的铁门。
金属撞击声在暮色里激起回音,像极了老师们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另一个短发女生惊慌后退,踩翻了奶茶杯。趁着混乱,朝幽叶从断墙缺口闪身而入,抓起半块红砖砸向远处堆叠的塑料桶。
巨大的空响中,许忆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当三个身影仓皇消失在铁丝网外,姜栀然正跪在地上拼凑被撕碎的画纸。雨水突然落下来,将母亲留下的向日葵涂成朦胧的金色光晕。
她抬头时,看见少年逆光蹲下,帮她捡画纸。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朝幽叶每一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楚。
“举手之劳。”
朝幽叶的语气很平淡,帮她捡完后转身就走了。
“等等,等等……”
姜栀然紧张的用手抓着画张,叫住了欲要走的朝幽叶。
“还有事吗?”
“那个……我请你吃一顿饭吧,你刚刚帮了我。”
“不必了。”
姜栀然望着离去的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也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你没事吧………”
同样也只是一个只有着模糊背影的少年,却被姜栀然记了很久。
对方当时也是帮助了她。
“呐呐,哥哥还真是怪好心的。”
朝幽叶出来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这个令他十分讨厌的声音。
吴泽禹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可谓是看得一清二楚。
朝幽叶压根不想鸟他,转身就准备走。
“哥哥,别这么冷酷嘛,难道哥哥不想看见我吗?自从哥哥走了后,我可是非常的想哥哥了……”
吴泽禹装出一副十分深情的样子,拉住了朝幽叶的衣服。
“你来干嘛?”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朝幽叶无情地拍掉了他胡作非为的手。
路边不知何时停一辆高级私家车,这一幕也是被直接录了下来。
“这个逆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脾气大的很。”
朝南行开口说道。
一旁的秘书:……………………
朝幽叶走后,朝南行有时又觉得家里似乎少了点什么,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对他的疼爱和关心也没有那么多。但是一想到那张照片里自己的儿子跟男的接吻,他就一肚子的火气。
姜栀然回到了出租屋。
“姜栀然,你还知道回来,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现在都七点了。”
“一天天的不学好,就知道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搞这些东西要是成绩能提上去,那不人人去搞了吗?你看看程萧天天多看学习,你再看看你一天天的像什么样子。”
程母脸上写满了不悦,巴啦巴啦地冲着姜栀然说了一大
“跟你说话了,哑巴了?”
眼见着一巴掌就要落了下来,姜栀然侧身就是一躲,巴掌也就落空了。
“姐姐,你回来了。”
程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也似乎很快就弄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小萧啊,你不是在房间里学习吗?怎么出来了?”
程红可谓是光速变脸 ,一副温柔的表情。
“我有点不会的题,想问问姐姐。”
看着眼里含着笑的程萧,姜栀然不语,却还是跟着她进屋了。
“姐姐,你这是……?”
“跟你没关系。”
姜栀然淡漠地吐出了这句话。
程萧眼里的光熄了下去,他的印象中。小的时候姐姐还是很喜欢她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姐姐对他却是满眼的冷漠,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温柔。
“你哪题不会?”
“这题。”
姜栀然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那道题,很快就为他讲起了题。
她讲题的过程不快也不慢,程萧却听得格外的认真。
他的姐姐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给她讲题了。
“谢谢姐姐啦~”
少年人的嗓音像是在糖水里浸过,惹的人心慌意乱。
姜栀然只是“嗯”了一声,就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家是重组家庭,她并不喜欢这个弟弟,他跟他的母亲一样,是带刺的毒玫瑰。原来她的父亲很早就出轨了,而她的母亲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去抓奸,不幸被车撞死。
虽然后面撞人的一方赔了不少钱,但是死去的人却是无法复活的。在她母亲去世不过三个月,她的父亲就带着名叫程红的女人登堂入室,后面她也就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程萧。
一开始不知情的她对于这个弟弟还是比较疼爱的,在14岁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有种狠狠的被打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