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流的身体开始细微地颤抖着,额前的冷汗更多了,心脏起搏机渐渐地开始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院长……”
白大褂的人叫了院长一声。
“怎么了?”
院长一脸不耐烦的走了过来。
“院长,这小鬼好像没有反应了”。
消毒水的气味像把生锈的刀,顺着鼻腔剜进脑仁。夜清流的睫毛粘在眼睑上,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撑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在视网膜上洇成模糊的光斑。
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他看见自己的手背插着留置针,透明的输液管随着心跳轻轻颤动,像条冰冷的蛇。
“院长…….”护士的声音带着颤音,像片被风吹皱的纸。夜清流的余光扫过监护仪,绿色的曲线正在屏幕上做最后的挣扎,宛如濒死的鱼。
院长的白大褂带过一阵风,袖口沾着半片干掉的血渍,他拧开玻璃瓶时,金属瓶盖发出清脆的咔嗒声,那声音让夜清流想起实验室里拧开培养皿的瞬间。
注射器扎进皮肤的力度带着恨意,夜清流能感觉到冰凉的液体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心脏起搏机的“滴滴\"声突然变得缓慢,像老式座钟的钟摆,最后一声“滴”拖得极长,仿佛被吸入深渊。
红色警报灯亮起的刹那,他看见院长的瞳孔猛地收缩,嘴角的皱纹里渗出汗珠,那表情让他想起被踩中尾巴的老鼠。
“院长,不好了,这个小鬼的呼吸停止了”。
“快快快!快抢救!这小鬼可是我们的摇钱树,可不能准他死了。”
院长这一刻有了前所未有的慌张神情,人性的丑陋也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有一天夜清流再次醒来时,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爬进来,在地板上织出斑驳的条纹。
夜清流盯着点滴架上晃动的影子,听着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指尖摸索到枕头下的铁丝,那是上周三下午,管理员老陈趁人不注意塞给他的,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铁丝表面。
铁丝弯成鱼钩状时,他的拇指被划开道细口,鲜血渗出来,在月光下泛着黑红。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屏住呼吸,想起每次院长查房时,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三长两短节奏--那是《致爱丽丝》的前四个音符。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花浸月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时,夜清流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的白裙下摆沾着泥点,长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却掩不住眼睛里跳动的光。“哥哥………”
花浸月与他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她扑过来用手紧紧的抱住了夜清流,仿佛要将他融进骨肉里。
她的发梢扫过他的下巴,带着雨后青草的气息,紧紧的拥抱让他胸腔里的肋骨发出抗议,却比任何止痛药都温暖。
她嗅着哥哥身上熟悉的气息,这么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哥哥杳无音信……她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花浸月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哥哥……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花浸月抬头注视着那双与她一样的金色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夜清流也慢慢伸出手抱住了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在看见花浸月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后,心软了下来。
“不会了。”
这就是他的回答。
[星期五 受洗日]
聚集在教堂里的人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原本安静的人群突如其来的躁动起来,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啊啊啊,着火了。”
教堂的彩窗在火光中碎成齑粉,玫瑰窗的耶稣像被浓烟熏成灰黑色,宛如垂泪的圣人。人群尖叫着四散,有人被长椅绊倒,有人撞翻烛台,橄榄油在地面上燃烧,形成诡异的光圈。
夜清流看着院长从火海里冲出来,半边脸被熏得焦黑,西装外套冒着青烟,活像具会走动的尸体。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你觉得你能逃出我的掌心吗?”
一说完这句话,院长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夜清流平静地说道:“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院长。”
“孤儿院的孩子们无缘无故的消失和死亡,这其中也有你的手笔吧,孤儿院以治疗疾病为由大量的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你说我要是将这些全部交给警察叔叔,这足够让你这个好心的院长蹲一辈子的监狱了吧。”
夜清流说完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在给小孩子呈述一段有趣的故事。
“什么……你竟然…你怎么敢……”
院长的眼球陷了进去,慌张的情绪瞬间爬满了整张脸……指尖竟因为眼前的孩子而颤抖。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院长的声音哑了起来,一种巨大的恐惧包围了他的四周。他望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跪在了地上。
“你将我的一切都毁了……你这个恶魔!”老院长哆哆嗦嗦的指着夜清流说道。
“我很喜欢看着恶劣的大人露出这样美妙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
夜清流慢慢的走近院长,眼睛笑得像道弯弯的月亮。可在老院长看来,这纯真的笑容无疑才是最可怕的。
“磨磨叽叽的,和这个坏老头废什么话嘛”。
花浸月拿着棍子从后面敲晕了院长,她去资料库销毁了有关他们的所有资料。
花浸月看着晕过去的院长,心里的厌恶更深了几分。准备补一刀时夜清流看穿了她想要补刀的想法,出言道:“这样就行了。”
两人跑过走廊时,天花板的石膏板纷纷坠落,夜清流听见身后传来院长的哀嚎,混杂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像首扭曲的安魂曲。
踏出孤儿院大门的瞬间,花浸月的鞋带松开了,她弯腰去系,却看见自己的影子与哥哥的重叠在一起,在火光照耀下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夜清流转头望向那栋燃烧的建筑,浓烟在夜空中勾勒出翅膀的形状,仿佛被困多年的灵魂,终于得以展翅。
“哥,你的手在流血。”花浸月指着他掌心的伤口,那里不知何时被铁丝划得血肉模糊。
夜清流低头看了看,忽然笑起来,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开出小小的红花:“没事,这是重生的印记。”
身后的火焰越烧越旺,照亮了两人相握的手。花浸月望着哥哥被火光映红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正在这场大火中慢慢结痂。
远处的钟楼敲响十二下,星期五的夜晚即将过去,而他们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玻璃受到火的影响一块一块的碎的遍地都是……孤儿院被奔跑的两人抛到了后面,他们就像冲破了束缚的鹰,重新回到了蓝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可能会讲讲这对兄妹会在孤儿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