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里,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桑白梨靠在床头,目光空洞望着窗外。
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洒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她瘦了许多,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陈谒之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热粥,轻声劝道:“桑小姐,你多少吃一点,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桑白梨没有回答,只是怔怔望着窗外,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她已经三天没有开口说话了。
失去孩子后,她仿佛一下子被抽干所有力气。
她不再流泪,不再歇斯底里,只是安静坐着,像一具没有生气的躯壳。
陈谒之知道桑白梨有多痛,她为了保住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可最后......
叹了口气,他默默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
桑白梨还是一动不动抱着双腿望着窗外,外面树干上停留一只蛹,蝴蝶似乎正在破茧而出。
病房门被再次推开,周叙白走了进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手里拿着一束花,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
“白梨。”
他唤了一声,声音充满担忧。
桑白梨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周叙白身上。
那一瞬间,她像是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人,眼眶瞬间红了。
“叙白……”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周叙白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桑白梨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我的孩子没了……”
她终于崩溃哭出声,眼泪浸湿了周叙白胸膛。
周叙白紧紧抱着她,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我知道,我知道……”
他心疼得不行。
桑白梨是个倔强的人,哪怕受再多委屈,她也很少在人前示弱。
可现在,她在他怀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他在我肚子里待了五个月……”
桑白梨哽咽着。
“我……我一开始是犹豫过要不要留下他,可是……可是后来,我是真的想要他的……”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我每天晚上都会和他说话……我告诉他,等他出生了,我会带他去吃好吃的,教他读书写字……我甚至……我甚至想过。”
“就算没有傅聿危,我一个人也能给他全部的爱,我不会让他像我一样,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可是现在,他没了……”
周叙白喉结滚动,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白梨,不要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你们......缘分不够......”
桑白梨凄惨一笑,“是啊,我们缘分不够.......”
她努力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保护好他。
“可我以后,该怎么办……”
没有了孩子,她的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意义。
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做什么?
也许,她早就该去死了!
在院长死去那一刻,在小南,阿湘离开那一刻。
她不该再活着。
“白梨,听我说!”
周叙白捧起她的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孤儿院那些孩子,他们还在等你回去。还有我,还有陈医生,还有很多人……我们都爱你。”
桑白梨怔了怔,眼神微微晃动。
“你必须要振作。难道,你不想为他们报仇了吗?”周叙白一字一句道,“那些伤害你的人,你就这样算了吗?”
“伤害我的人?”
桑白梨眼神渐渐变了,原本空洞的眸子里,一点点凝聚起冰冷的恨意。
“你说得对……”她缓缓开口,“我还没给我的孩子报仇……还没给院长和孤儿院的孩子报仇……我不能被打败......”
周叙白松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才是我认识的白梨。”
桑白梨深吸一口气,抬手擦掉眼泪。
她不能再消沉下去。
她的孩子没了,可她还活着。
活着的人,就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苏念棠......”
她冷冷吐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浸着血的味道。
“你怀疑是她......”
周叙白话还未说完,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傅聿危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桑白梨和周叙白身上——
见她被周叙白搂在怀里,脸颊上还挂着泪痕,而周叙白的手,正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
那一瞬间,傅聿危的眼底掀起滔天怒火。
“你们在干什么?”
不等周叙白回答,他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周叙白的衣领,狠狠将他拽开。
“傅聿危!”桑白梨厉声喊道。
傅聿危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盯着周叙白。
“周叙白,你是不是活腻了?”
周叙白站稳脚步,神色平静,但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傅总,我只是来看看白梨。”
“白梨?”傅聿危冷笑一声,眼神阴鸷,“你也配这么叫她?”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逼视着周叙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周家三子,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子,连继承权都没有的废物。”
傅聿危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觉得,如果我让你一无所有,需要费多少力气?”
周叙白脸色一变,但他很快恢复冷静。
“傅总权势滔天,自然想捏死谁就捏死谁。”他淡淡道,“但白梨现在需要人陪,我只是来尽一个朋友的义务。”
“朋友?”傅聿危冷笑,“你也配?”
桑白梨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傅聿危!你够了!”
傅聿危转头看她,眼底的怒火更甚。
“怎么,你心疼了?”
桑白梨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动周叙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傅聿危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
她威胁他?
为了周叙白?
他怒极反笑,眼神阴冷扫向周叙白。
“滚。”
周叙白没有动,只是看向桑白梨。
桑白梨深吸一口气,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周叙白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傅聿危一把扣住桑白梨的手腕,将她狠狠按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