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两万大军,在王伦的统帅下,如同一条裹挟着风雷的钢铁巨龙,沿着官道狂飙突进。沿途州县闻风丧胆,紧闭城门,龟缩不出。王伦严令不得恋战,目标直指高唐州!杜壆、林冲率领的八千铁骑先锋,更是将速度发挥到极致,马蹄踏碎山河,烟尘蔽日,以惊人的速度扫清了沿途零星的哨卡和试图阻拦的官军小队。
四月初九,日头西斜。
高唐州那巍峨的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城砖镀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擂鼓!列阵!”杜壆勒住战马,声音穿透铁蹄轰鸣。急促的鼓点瞬间取代了奔腾的蹄声,八千铁骑如同被无形的手勒住缰绳,在距离高唐州城约三里处骤然停下,迅速向两翼展开,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铁闸,牢牢锁住了高唐州通往外界的所有陆路。骑兵们沉默地控着躁动的战马,冰冷的梁刀出鞘半尺,寒光映着夕阳,肃杀之气凝结了空气。
紧随其后的鲁智深、邓元觉步军主力,如移动的山岳般轰然抵达,在骑兵之后迅速结成坚固的步兵方阵,刀枪如林,盾牌如墙。袁朗、钮文忠、晁盖、李逵等率领的两翼部队也迅速到位,如同巨兽的利爪,将高唐州围得铁桶一般。王伦的中军帅旗在步军大阵中央高高竖起,“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在晚风中猎猎狂舞,宣告着复仇者的降临。
州衙内,高廉的脸色苍白如纸,握着探马急报的手微微颤抖。他万万没想到,梁山泊的反应竟如此迅速!从沧州事发到梁山大军兵临城下,不过短短数日!他原以为柴进被下狱,足以震慑宵小,梁山水泊再强,集结调兵也需要时间,足够他从容布置,甚至向东京的族兄高俅求援。
“废物!一群废物!沿途哨卡都是摆设吗?连个预警都传不回来!”高廉将急报狠狠摔在地上,对着堂下噤若寒蝉的幕僚和军官咆哮。他深知梁山泊此次倾巢而出,绝非虚张声势,目标就是他的项上人头和牢中的柴进!
恐惧过后,是歇斯底里的疯狂。高廉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传令!四门紧闭,吊桥高悬!城中所有丁壮,无论老幼,一律征发守城!告诉那些守城的军汉和民夫,梁山贼寇破城之日,就是屠城之时!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幕僚小心翼翼提醒:“府尊,城中军士家眷多在城内,或可晓以大义,令其死战……”
“大义?”高廉冷笑,“柴进那点虚名能当饭吃?能保命?哼!本官要让他们别无选择!去!把守城军士的家眷,尤其是父母妻儿,都给我‘请’到城墙附近的营房里‘好生安置’!告诉他们,哪个敢懈怠,哪个敢生异心,就先拿他们的家眷开刀!还有那些民夫,也一样!谁敢退缩,全家连坐!”
这条毒计迅速被执行下去。一时间,高唐州城内哭嚎声四起。守城的军士和被迫上城的民夫,看着被如狼似虎的衙役驱赶到城墙根下拥挤营房里的父母妻儿,心如刀绞。恐惧和愤怒交织,却无力反抗。高廉的心腹爪牙手持利刃,在城墙上往来巡视,眼神凶狠,如同一群驱赶羊群的恶狼。守军的士气被强行压制在一种绝望的麻木中,守城不是为了朝廷,也不是为了高廉,只是为了城墙下亲人那渺茫的生机。城头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王伦策马立于中军,冷眼观察着高唐州城。城墙上人头攒动,兵刃反光,但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僵硬。吴用羽扇轻摇,低声道:“哥哥,高廉这厮果然毒辣。看城头守军,动作僵硬,眼神麻木,必是用了胁迫家眷的卑劣手段。”
李助眯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城墙根下那些被严密看守的简陋营房:“不错。此计虽毒,却也埋下了祸根。守军心存怨愤,死战之心必不坚,只待一点火星,便可引爆。”
朱武补充道:“然强攻伤亡必重。高廉龟缩不出,意在拖延,等待东京援军。我军需速战速决。”
王伦颔首,声音冰冷:“高廉想拖,我偏不给他时间!传令!连夜打造攻城器械!明日拂晓,四面齐攻!告诉将士们,城破之后,务必先寻大官人下落!凡高廉爪牙,格杀勿论!但不得滥杀无辜,尤其是被胁迫的百姓家眷!”
当夜,梁山营寨灯火通明,木匠铁匠的敲打声响彻夜空。巨大的云梯、坚固的井阑、沉重的撞车在工匠们的奋力赶制下初具雏形。
翌日,四月初十,寅时将尽,东方微白。
“咚!咚!咚——!”
梁山阵中,数十面战鼓同时擂响!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高唐州城!
“杀——!”震天的喊杀声撕破黎明!
“放!”步军方阵后方,临时架起的数十架简易炮车(抛石机)率先发威!磨盘大的石块带着凄厉的呼啸,如同流星雨般狠狠砸向城墙!轰!轰!轰!砖石崩裂,尘土飞扬,城墙上响起一片惨叫!
“弓弩手!放箭!”花荣神箭手指挥着数千弓弩手,密集的箭雨一波接一波,如同乌云般覆盖了城头,压得守军抬不起头。
“攻城队!上!”鲁智深、邓元觉这两位步军统帅发出惊天怒吼!身披重甲的敢死之士,扛着刚刚打造好的云梯,在盾牌的掩护下,如同决堤的潮水,向着城墙猛冲!云梯一架架搭上城头,梁山悍卒口衔钢刀,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滚木礌石!金汁!给我倒!快倒!”城头上,高廉的心腹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同时凶狠地踢打着身边因恐惧而动作迟缓的士兵,“想想你们的爹娘老婆孩子!不想他们死就给我顶住!”
滚烫的金汁(煮沸的粪水)和沉重的石块、滚木倾泻而下。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梁山士卒从云梯上跌落。但梁山军的攻势如同怒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悍勇之气完全压倒了被胁迫守军的恐惧。卞祥、唐斌等猛将身先士卒,顶着盾牌,挥舞重兵器,奋力向上攀爬,砍杀着探出身子的守军。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城墙上下,箭矢如雨,滚石如雷,金汁恶臭弥漫,杀声震耳欲聋。高唐州城,如同炼狱。
激烈的攻防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梁山军付出了相当的伤亡,但守军的意志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开始崩溃。尤其是当西门一处城墙在连续巨石轰击下出现明显裂痕和坍塌时,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顶住!谁敢后退,家眷立斩!”高廉的心腹军官还在疯狂叫嚣,挥刀砍倒一个试图后退的民夫。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一个被逼到绝境、亲眼看着旁边同伴被军官砍死的年轻军汉,双目赤红,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狗官不让我们活!跟他们拼了!”他调转手中的长矛,狠狠刺进了那名正挥刀砍杀后退者的军官后心!
“反了!杀狗官!救家人!”这一矛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压抑已久的恐惧和愤怒瞬间爆发!被胁迫的守军和民夫,长期积压的怨恨被彻底点燃,纷纷调转武器,砍向身边那些高廉派来监视、驱赶他们的爪牙!城墙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的内讧!
“时机已到!”王伦在中军看得分明,眼中精光爆射,“传令!集中炮石,轰击西门缺口!杜壆、林冲!马军预备突击城门!鲁智深、邓元觉!步军全力登城!武松、广惠!随我压上!”
轰!轰!轰!梁山炮车火力全开,集中轰击西门那处摇摇欲坠的城墙豁口!终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一大段城墙轰然坍塌!
“杀啊——!”杜壆、林冲一马当先!八千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踏着废墟,卷起漫天烟尘,汹涌冲入城内!铁蹄所过之处,抵抗的官军瞬间被踏为肉泥!林冲长枪如龙,直指州衙方向,胸中积压多年的愤懑与今日的怒火一同爆发:“高廉狗贼!林冲来也!”
与此同时,鲁智深、邓元觉也率领悍卒登上了多处城头。鲁智深禅杖横扫,挡者披靡,怒吼声如霹雳:“直娘贼!挡洒家者死!”邓元觉手中沉重的镔铁水磨禅杖亦化作降魔杵,势大力沉,每一次挥击都带起腥风血雨,口宣佛号却杀气凛然:“阿弥陀佛,送尔等往生!”城头守军彻底崩溃,降者无数。
高唐州,破了!
王伦在武松、广惠及亲卫营的严密护卫下,策马入城。他深知时间紧迫,立刻分兵:
王伦、武松、广惠、李逵:直扑州衙核心,擒杀高廉,搜寻柴进!
鲁智深、邓元觉:率领精锐步卒,目标明确——攻破州衙大牢,解救被囚禁的柴氏家眷!
3. 杜壆、林冲:统领铁骑,肃清城内主要街道顽抗之敌,控制要冲,防止高廉或重要人犯趁乱逃脱!
王伦一行如旋风般冲入州衙。衙内已是一片狼藉,抵抗零星。当他们冲入大牢时,牢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个瑟瑟发抖的狱卒跪地求饶。
“柴大官人呢?!”王伦厉声喝问,龙泉剑已出鞘半尺,寒光慑人。
一个老狱卒抖如筛糠:“回…回大王…柴…柴大官人…不…不在牢里了…”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低级节级服饰、面容憔悴却眼神清明的中年人,从角落里闪出,“噗通”跪在王伦马前,声音带着急切与一丝庆幸:“大王!小人蔺仁,乃是此间节级!柴大官人不在牢中!是高廉那狗贼,见城池将破,昨夜密令小人处死大官人!”
众人闻言,杀气骤升!李逵更是哇哇怪叫,双斧就要劈下!
“且慢!”蔺仁急忙抬头,眼中带着后怕与决然,“小人深知柴大官人乃当世孟尝,义薄云天!岂能加害?小人假意领命,实则趁夜将重伤昏迷的大官人,偷偷转移藏匿在州衙后花园一口废弃的枯井之中!用草席遮蔽,对外则谎称已将大官人处死抛尸!小人…小人只盼梁山好汉早日破城!大官人就在井底,小人愿带路!”
王伦眼中锐光一闪,审视着蔺仁。此人神色恳切,不似作伪。“好!蔺节级,若你所言属实,便是柴大官人、便是我梁山泊的大恩人!速带路!”
与此同时,鲁智深与邓元觉已率兵杀至州衙大牢深处。这里关押的正是柴家庄被抄没时抓捕的柴氏族人,男女老幼百余人,被分别关在几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人人面带惊恐绝望。
“大官人家眷必在此处!给洒家砸开!”鲁智深怒吼。牢门坚固,皆是包铁厚木。
“兄弟,看贫僧手段!”邓元觉沉声应道。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筋骨爆响,双臂肌肉虬结,手中那根沉重的禅杖被他高高抡起,如同风车般旋转蓄力,带起沉闷的破空之声!
“开——!”一声佛门狮子吼!
轰咔——!
五十二斤禅杖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最外侧一间牢门的铁锁和门栓处!那坚固的包铁木门如同纸糊一般,瞬间四分五裂,木屑铁片纷飞!门内的柴氏族人吓得惊叫后退。
“好神力!”鲁智深赞了一声,手中禅杖也不甘示弱,对准另一扇牢门猛砸过去!又是轰然巨响,牢门破碎!
“柴大官人的亲眷休怕!梁山好汉鲁智深、邓元觉,奉王头领之命,特来救你们出牢笼!”鲁智深声如洪钟,震得牢房嗡嗡作响。
“是梁山好汉!是来救我们的!”牢房内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与欢呼!卞祥、唐斌等将率兵迅速涌入,砍断众人身上的枷锁镣铐。
“快!护着老幼,随洒家杀出去!”鲁智深和邓元觉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禅杖挥舞,将闻讯赶来阻拦的零星狱卒扫飞,为柴氏族人开辟出一条生路。
后花园枯井旁。
王伦一行在蔺仁带领下赶到时,正撞见高廉带着最后几十个心腹死士,围着枯井,意图显然不善——他想在最后时刻毁灭证据,将柴进沉井灭口!
“高廉!”王伦一声断喝,如同惊雷!高廉浑身剧震,面无人色。
“王…王伦!你敢杀朝廷命官?!”高廉色厉内荏地尖叫,拔出佩剑指向王伦,他身边的死士也紧张地举起刀枪。
“朝廷命官?构陷忠良,荼毒百姓,你也配?!”王伦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手中龙泉剑直指高廉,“今日,便是你这狗贼伏诛之时!为柴皇城公,为柴大官人,为被你残害的无辜百姓,纳命来!”
高廉知道再无退路,绝望中爆发出凶性:“给我杀了他!”他身边的心腹死士嚎叫着扑了上来。
“狗贼!休伤俺哥哥!”李逵早已按捺不住,双斧一抡,如同疯虎般冲入敌群,斧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瞬间将死士的阵型搅得大乱!广惠镔铁戒刀舞动如风,刀光霍霍,护在王伦侧翼,精准地格开射来的冷箭。
王伦眼中只有高廉!他身形如电,龙泉剑化作一道惊鸿,剑法狠辣迅捷!剑光闪烁,精准地刺穿一名挡路死士的咽喉,脚步毫不停留,直扑高廉!
高廉武艺本就不精,此刻心胆俱裂,勉强举剑格挡。
“铛!”一声脆响,高廉手中佩剑竟被龙泉剑生生削断!
剑光再闪!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高廉的心窝!
高廉双眼猛地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柄和持剑的王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鲜血瞬间染红了官袍。
王伦手腕一拧,猛地抽出长剑。高廉的尸体如同破麻袋般软倒在地,这位作恶多端的高唐知府,最终毙命于梁山泊主的龙泉剑下!
“狗官死了!”李逵一斧劈翻最后一个顽抗的死士,兴奋地大吼。
“大官人!柴大官人!”王伦扑到井边呼喊。
井底传来柴进虚弱至极的回应:“…是…是王伦兄弟吗…是…是我…柴进…”
“铁牛!下井!”王伦下令。李逵迅速脱去上衣,赤着精壮的上身,腰缠绳索,敏捷滑下深井。井底黑暗,李逵很快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遍体鳞伤、背上还插着几支折断箭矢、奄奄一息的柴进。
“大官人!俺是铁牛!王伦哥哥救你来了!”李逵小心翼翼地将柴进扶起,用绳索将他与自己牢牢绑缚在一起。
“拉——!”井口的王伦一声令下。绳索缓缓上升。当李逵护着柴进终于被拉出井口,王伦立刻上前,亲自将这位饱受摧残的恩主抱出。看着柴进气若游丝、伤痕累累的模样,王伦心痛如绞,厉声道:“快!随军郎中!速救大官人!”
此时,鲁智深、邓元觉也护着解救出来的柴氏家眷赶到了后花园。看到王伦怀中昏迷的柴进,众人悲喜交加,家眷们更是哭成一片。
“哥哥!大官人的家眷,一个不少,全救出来了!”鲁智深大声禀报,禅杖上血迹未干。邓元觉单掌竖立,看着获救的柴进和家眷,低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王伦看着跪在面前的蔺仁,又看了看获救的柴进及其家眷,沉声道:“蔺仁!你一念之仁,智藏忠良,保全柴大官人性命,此乃大功!于我梁山泊,恩同再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梁山兄弟!”
蔺仁激动得热泪盈眶,重重叩首:“谢王头领大恩!蔺仁愿效犬马之劳!”
王伦怀抱柴进,目光扫过周围浴血奋战、神情激动的众兄弟,扫过获救的柴氏族人,最后落在高廉那冰冷的尸体上。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染血的铠甲和龙泉剑锋。
“传令各营!”王伦的声音坚定而洪亮,“肃清残敌,安抚百姓,救治伤员!柴氏一门忠义,遭此大难,务必好生安置!高廉伏诛,高唐已定!然东京高俅老贼,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