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们了,小老鼠。游戏…该结束了。”
赤瞳那如同生锈铁片摩擦的嘶哑嗓音,带着冰冷的杀意和一丝扭曲的戏谑,穿透大殿内凝固的空气,狠狠刺入涵婓和洛红衣的耳膜。他血色的身影鬼魅般立在豁口的边缘,那只唯一暴露在惨白面具下的赤红眼瞳,如同深渊中点燃的魔焰,精准地锁定着涵婓,仿佛已经看到了猎物在爪下挣扎的惨状。
“沙沙沙沙——!”
围墙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骤然加剧!如同无数饥饿的毒虫终于发现了猎物!一道道迅捷如鬼魅的黑色身影,如同挣脱了阴影束缚的蝙蝠,从豁口、从残破的窗棂、甚至从大殿穹顶那个巨大的破洞,无声无息地涌入!
幽冥死士!
他们身着紧贴身体的漆黑皮甲,关节处覆盖着细密的骨刺,行动间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只有冰冷的杀机和浓得化不开的尸腐气息。手中淬毒的短匕、闪烁着幽绿磷光的吹箭、缠绕着黑色荆棘的铁索……各式阴毒致命的武器,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不祥的寒芒。他们甫一落地,便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瞬间散开,以完美的合围阵型,将洛红衣、涵婓以及蜷缩在角落痛苦抽搐的帝君兽,死死困在中央!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残存的梵音带来的最后一丝宁静。
涵婓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右臂的麻痹和剧痛还未消退,左胸紧贴玉简的位置传来阵阵灼烧般的抽痛,灵力在刚才的爆发中几近枯竭。面对这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死士军团,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脊椎。
洛红衣依旧挡在帝君兽身前,红衣无风自动,周身弥漫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她指尖萦绕的冰晶风暴旋转得更加狂暴,发出尖锐的嗡鸣。鬓角的银霜已经蔓延至额角,如同冰裂的纹路,昭示着强行催动力量的代价。她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冻结一切的森寒杀意,死死锁定着豁口处那道血色的身影——赤瞳。
“吼…呜…”帝君兽痛苦的呜咽在死士逼近的杀意刺激下,陡然拔高,变成了充满威胁的低沉咆哮。它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右前爪那疯狂的异化已经蔓延至小臂!深青色的、带着锁链状纹路的角质层如同活物般覆盖吞噬着原本的鳞甲,扭曲的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它浑浊的兽瞳中,暴戾的血色再次翻涌,死死盯着那些包围上来的黑色身影。
“别动!”洛红衣的声音如同冰刃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对帝君兽,也是对整个局面最后的掌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双方杀意即将彻底引爆的瞬间!
“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那血色身影——赤瞳!
他那只唯一的赤瞳猛地从涵婓身上移开,如同燃烧的烙铁,瞬间钉在了痛苦挣扎的帝君兽身上!那眼神中,疯狂纯粹的杀意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扭曲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深埋的、难以言喻的…痛苦与追忆?
“都给我退下!”赤瞳的声音不再是那种冰冷的嘶哑,而是带着一种失控的、近乎咆哮的急促!他猛地抬手,对着那些已经做出扑击姿态的幽冥死士狠狠一挥!
训练有素的死士们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的木偶。他们漆黑的身影保持着进攻的姿态,却硬生生停在原地,如同凝固的黑色雕塑。只有那些冰冷的武器,依旧散发着致命的寒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涵婓和洛红衣都猝不及防!涵婓惊愕地看着赤瞳那只死死盯着帝君兽、情绪剧烈波动的赤瞳,又看向那些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死士,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洛红衣指尖的冰晶风暴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深的疑虑。事出反常必有妖!
赤瞳没有理会他们的惊疑。他血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前飘了一步,那只赤瞳死死盯着帝君兽异化得如同巨大镰刀般的右前爪,更确切地说,是盯着那爪尖边缘浮现的、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锁链状纹路!他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也最令他痛苦的事物。
“不可能…怎么会…是你?”赤瞳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和巨大的冲击,嘶哑干涩中透出难以言喻的苦涩,“那气息…那爪痕…还有这…这该死的锁链纹!”他的目光艰难地从帝君兽的异化爪尖抬起,死死盯住帝君兽那双被痛苦和暴戾充斥、早已失去往日神采的浑浊兽瞳,仿佛要穿透那层浑浊,看清它灵魂深处被掩埋的印记。
“吼…!”帝君兽显然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散发着浓烈敌意又突然喝止攻击的“人”,它只感受到对方强烈的视线和混乱的气息,这刺激了它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异化的巨爪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坚硬的石砖如同豆腐般被撕裂。
“是我…你不记得了吗?”赤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他猛地抬手,指向自己脸上那张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当年血狱熔炉!第七层!那个被当成试验品、像狗一样锁在蚀骨链上的小子!是你!是你挣脱了束缚!是你一爪子撕碎了看守!是你那声…那声震碎熔炉穹顶的咆哮!让我…让我活了下来!”
赤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那只赤红的独眼中,竟隐隐泛起一丝水光,混合着极度的痛苦与刻骨的感激。那尘封的、如同地狱般的记忆碎片,此刻被帝君兽爪尖的锁链纹路彻底点燃!
“你的咆哮…像龙吟!像九天惊雷!撕裂了黑暗,也撕碎了我身上的锁链!虽然你立刻就消失了…像一道金色的幻影…但那道爪痕!那道留在熔炉黑曜石墙壁上、边缘带着这种锁链纹路的爪痕!我永远都不会认错!”赤瞳的声音近乎嘶吼,他猛地踏前一步,无视了洛红衣瞬间凝聚的冰冷杀机和涵婓警惕的目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帝君兽,“告诉我!是你!对不对?!那个救我的人…是你?!”
帝君兽浑浊的兽瞳中,暴戾的血色似乎因为赤瞳这充满强烈情绪的嘶吼而波动了一下。它巨大的头颅微微歪了歪,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带着困惑的低呜。那深埋于血脉混乱与异化痛苦中的、属于“帝君兽”的零星意识碎片,似乎被这熟悉的场景描述触动,但旋即便被更汹涌的剧痛和暴戾淹没。它猛地甩头,发出一声更加狂躁痛苦的咆哮,异化的右爪狠狠砸向地面,碎石飞溅!它不记得!它只感到混乱、痛苦和无处不在的威胁!
“它不记得你了。”洛红衣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赤瞳激动营造出的短暂气氛,如同冰水浇头,“它现在的状态你也看到了。被血灵宫改造,被幽冥蛊侵蚀,被自身的异化折磨。它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遑论救过谁。”
赤瞳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重锤击中。那只燃烧着复杂情绪的赤瞳,死死地盯着帝君兽痛苦挣扎的模样,看着它那疯狂异化、被深青角质吞噬的右爪,眼中的激动和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痛苦和愤怒所取代。那愤怒,是对血灵宫,对幽冥,对眼前这残酷现实的滔天恨意!
“血灵宫…幽冥…青冥老狗!”赤瞳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怨毒,“好!好得很!”他猛地抬起头,那只赤瞳重新锁定了洛红衣和涵婓,但其中的杀意已然不同,不再是纯粹的猎杀,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意味!
“听着!”赤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目光扫过那些如同黑色雕塑的死士,“这些‘影牙’是我的死士,只认我一人!现在,我会下令让他们全力攻击我!”他语出惊人,涵婓和洛红衣瞳孔同时一缩!
“你们!趁机带着它!从佛像后面的暗道走!”赤瞳猛地指向大殿深处那尊残破的无头佛像,“那基座下面有东西!触动它!快!”他的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急促,“血灵宫的大队人马和青冥的‘蚀骨卫’就在后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拖住他们!”
赤瞳的独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疯狂。报恩!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哪怕与掌控他生死的青冥彻底决裂,哪怕赔上自己精心培养的所有死士,甚至自己的命!也要为当年那道撕碎黑暗的金色幻影,搏出一线生机!
“你…要背叛青冥?”涵婓震惊地看着赤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幽冥死士的冷酷无情是出了名的,背叛的代价更是无法想象。
“背叛?”赤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那笑声如同夜枭啼哭,“我这条命,当年就该丢在血狱熔炉里了!是它给的!今天,老子还给它!”他猛地转头,对着那群凝固的死士,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蕴含着某种独特的、操控的韵律:“影牙!目标——赤瞳!杀无赦!”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解开了无形的枷锁!
那些凝固的黑色“雕塑”瞬间活了过来!他们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情感波动,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瞬间调转矛头!淬毒的匕首、幽绿的磷火箭、缠绕荆棘的铁索…所有的致命攻击,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尸腐气息,铺天盖地地卷向他们的主人——赤瞳!
“走——!!!”赤瞳在攻击临身的瞬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他血色的身影不退反进,如同扑火的飞蛾,主动撞入那片由他自己亲手释放的死亡风暴之中!双手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指甲暴涨如钩,带起道道撕裂空气的黑色残影,悍然迎向自己曾经的利刃!
“叮叮当当!嗤嗤嗤——!”
金铁交鸣、利刃入肉、腐蚀灼烧的声音瞬间在大殿内炸开!赤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密集的攻击中穿梭、格挡、反击!他身法诡异迅捷到了极致,每一次闪动都带起一片残影,但死士的数量实在太多,攻击更是刁钻致命!他身上的血色皮甲瞬间被撕裂多处,幽绿的磷火在他肩头炸开,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烟;淬毒的匕首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线;缠绕荆棘的铁索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左臂,锋利的倒刺深深嵌入皮肉!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血色的衣衫,更显凄厉!
“吼!!!”帝君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混战和浓烈的血腥味彻底刺激,本就濒临崩溃的神智轰然崩塌!它浑浊的兽瞳中最后一丝理智被暴戾的血色彻底吞噬!巨大的痛苦和混乱让它将眼前的一切都视为威胁!它猛地发出一声震碎瓦砾的狂暴咆哮,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山岳,轰然站起!异化得如同巨大镰刀的右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不分敌我地狠狠扫向离它最近的一片区域——那里,正好有几名扑向赤瞳的幽冥死士,以及…正在激战中的赤瞳本人!
“小心!”涵婓失声惊呼!洛红衣冰眸骤缩!
“该死!”赤瞳正被两名死士缠住,眼看那带着锁链纹路的恐怖巨爪撕裂空气当头拍下,腥风扑面!他瞳孔猛缩,强行扭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险之又险地贴着爪尖的锋芒擦过!但那凌厉无匹的罡风,依旧在他胸腹间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狂喷!
而那几名首当其冲的幽冥死士,则没那么幸运了。异化的巨爪如同拍碎几个脆弱的陶罐,“噗嗤”几声令人牙酸的闷响!血肉横飞!骨骼碎裂!漆黑的甲胄和破碎的肢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狠狠拍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化作几滩模糊的血肉!
帝君兽一击得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它彻底陷入了狂暴!巨大的头颅疯狂甩动,异化的巨爪毫无章法地四处挥击、撕扯!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殿破坏得更加狼藉!巨大的石柱被爪风扫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被踩踏出一个个深坑;碎石瓦砾如同暴雨般落下!
“红衣!基座!暗道!”涵婓一边狼狈地躲避着帝君兽无差别的攻击和四处飞溅的碎石,一边对着洛红衣大吼!赤瞳用命搏出的机会,绝不能浪费!
洛红衣眼中厉色一闪!她不再犹豫!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绕过帝君兽狂暴的攻击范围,直扑那尊残破的无头佛像!目标——莲座之下,那块刻着暗青古铜符文的基座!
“拦住她!”正在死士围攻中浴血搏杀的赤瞳,看到洛红衣的动作,嘶声大喊!他并非阻止,而是提醒!因为就在洛红衣靠近佛像的瞬间,两道如同阴影般的幽冥死士,竟如同未卜先知般,从佛像后方倒塌的经幢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扑出!淬毒的匕首带着致命的幽光,如同毒蛇的獠牙,一左一右,刁钻狠辣地刺向洛红衣的后心与脖颈!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显然,并非所有死士都被赤瞳的命令引走!
洛红衣仿佛背后生眼!前冲之势毫不停顿,甚至没有回头!她只是猛地一甩衣袖!
“凝!”
一声冰冷的清叱!以她为中心,一股恐怖的极寒之力瞬间爆发!
咔!咔!咔!
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尖锐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冰棱!这些冰棱并非随意形成,而是精准地出现在那两名偷袭死士的攻击轨迹之上!
噗!噗!
两声轻响!那两名死士淬毒的匕首,连同他们握着匕首的手臂,在刺入冰棱的瞬间,就被极致冰寒之力冻结、凝固!动作瞬间僵直!
洛红衣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穿花蝴蝶般从两座瞬间形成的“冰雕”中间穿过!她的指尖,已然凝聚起一点极度内敛、散发着幽蓝寒芒的冰魄之力,带着冻结灵魂的意志,狠狠点向基座中心那片最为繁复、磨损最少的暗青古铜符文!
“不!别碰那个!”赤瞳在混战中瞥见这一幕,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惊恐到变形的嘶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基座符文的恐怖!那是连他全盛时期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
然而,晚了!
洛红衣的指尖,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已然点在了那冰冷、古老、蕴含着无尽威严与禁锢意志的符文核心!
嗡——!!!
一声比之前帝君兽冲撞时更加沉闷、更加宏大、仿佛来自九幽地底、又似源自洪荒星空的恐怖嗡鸣,猛地从基座深处爆发出来!整个古寺废墟,连同脚下的大地,都在这嗡鸣声中剧烈地颤抖起来!
嗡鸣的源头,那暗青古铜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百倍!无数扭曲的、仿佛由鲜血和罪孽凝结而成的锁链虚影,瞬间从符文中喷薄而出!不再是半透明的禁锢之网,而是如同拥有了实质的生命!带着一种镇压万古、锁困天地的无上意志,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的空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冻结!
狂暴攻击的帝君兽,动作猛地一僵!它异化巨爪上蔓延的深青角质层,如同遇到了天敌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正在围攻赤瞳的死士们,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如同被无形的泥沼困住!
赤瞳骇然抬头,看着那充斥视野、散发着无尽禁锢与毁灭气息的暗红锁链虚影,面具下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洛红衣点在符文上的指尖,首当其冲!一股难以想象的、仿佛要碾碎灵魂的恐怖反噬之力,顺着她的指尖,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经络、骨髓、甚至灵魂深处!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细碎的血色冰晶!鬓角的银霜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加速蔓延,几乎覆盖了她半边脸颊!更可怕的是,那侵入体内的符文反噬之力,与她体内疯狂肆虐的双生血蛊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呃啊——!”难以言喻的痛苦让洛红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剧震,点向符文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弹开!整个人向后踉跄倒退!
然而,就在她被弹开、基座符文暗红光芒大盛、锁链虚影充斥大殿的瞬间——
叮铃…叮铃铃…
那枚静静躺在涵婓脚边不远处的深青色“门环”,仿佛被这恐怖的力量彻底激活!猛地爆发出一种内敛而深邃、如同亘古星辰般幽冷的青铜光芒!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它无视了充斥大殿的暗红锁链虚影和恐怖威压,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涵婓,笼罩了倒退的洛红衣,甚至笼罩了僵直的帝君兽!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时空尽头的轻鸣从“门环”中发出。
紧接着,在涵婓惊骇的目光中,那枚深青色的“门环”竟然凭空悬浮而起!它表面那些几乎无法辨认的玄奥纹路如同活了过来,流淌着幽冷的青铜光泽!
“咔哒…咔…咔咔…”
一阵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古老机括被触动的声响,从佛像莲座基座的方向传来!
在洛红衣刚才点中的符文核心位置,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向内凹陷、旋转的青铜色光纹!基座的中心区域,厚重的石质如同虚幻般消失,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深洞口!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冷、混合着尘土与岁月气息的气流,从洞口深处涌出!
暗道!真的存在!
“就是现在!跳下去!”赤瞳浴血奋战,看到洞口出现,发出声嘶力竭的狂吼!他硬生生承受了背后一名死士刺入肋骨的毒匕,反手一爪洞穿了对方的咽喉!
机会稍纵即逝!
洛红衣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血蛊的疯狂反噬,猛地稳住身形!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幽深的洞口,没有半分犹豫!她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依旧有些发懵的涵婓身边,冰冷的玉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同时,她另一只手猛地一挥!
“冰魄!引!”
一道凝练至极的冰蓝色光束从她指尖射出,并非攻击,而是缠绕上正在痛苦僵直、因“门环”青铜光芒笼罩而暂时停止狂暴的帝君兽的脖颈!
“走!”洛红衣清叱一声,拉着涵婓,同时以冰魄之力为引,强行拖拽着帝君兽庞大的身躯,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朝着那刚刚打开的幽深洞口疾冲而去!
“休想!”一声充满怨毒和惊怒的尖啸响起!并非来自被死士围攻的赤瞳,而是来自——大殿穹顶的破洞!
一道漆黑的身影,如同俯冲的秃鹫,裹挟着浓烈的幽冥死气,以远超死士的速度,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扑而下!目标,赫然是冲在最前面的洛红衣!来人全身笼罩在流动的阴影之中,看不清面目,但那股阴冷粘腻、如同毒蛇般的气息,正是之前追踪他们、悬挂青冥衣角的幽冥蚀骨卫!他竟然一直潜伏在侧!
速度太快!时机太刁钻!洛红衣拖着两人,刚刚冲到洞口边缘,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而那蚀骨卫的漆黑利爪,带着腐蚀神魂的幽冥死光,已然抓到了她的后心!冰冷的杀机瞬间刺入骨髓!
避无可避!
“滚开!”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侧面炸响!是赤瞳!他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用身体撞开两名死士的纠缠,不顾插在肋间的毒匕,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如同血色流星般悍然撞向那名突袭的蚀骨卫!
轰!!!
赤瞳的身体与蚀骨卫狠狠撞在一起!狂暴的气浪将周围的碎石尘土猛地掀飞!赤瞳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断墙上!而那蚀骨卫也被这搏命一撞阻了一阻,利爪擦着洛红衣飞扬的红袖掠过,撕下了一片衣角!
“走——!”赤瞳躺在废墟里,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砖石,那只赤瞳死死盯着洛红衣三人没入洞口的背影,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充满了不甘、决绝和…一丝释然。
洛红衣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赤瞳。她拉着涵婓,冰魄之力牵引着帝君兽,三人瞬间消失在幽暗的洞口之中!
“噗通!噗通!”沉闷的落地声从洞口深处传来。
紧接着——
轰隆隆!
那基座上旋转的青铜光纹骤然熄灭!露出的洞口如同幻影般瞬间闭合!沉重的石质基座恢复原状,仿佛那幽深的通道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枚悬浮的深青色“门环”,在洞口闭合的瞬间,化作一道黯淡的青铜流光,“嗖”地一声,紧随洛红衣三人之后,没入了基座之中,消失不见!
大殿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弥漫的尸腐气息、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以及…一地狼藉和死寂。
赤瞳躺在废墟里,大口大口地呕着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的毒刃和碎裂的内脏,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那只唯一的赤瞳,黯淡无光,却死死盯着那恢复如初的基座,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染血的弧度。
活下来…要活下来啊…
残余的幽冥死士失去了目标,如同木偶般僵立在原地。那名被撞退的蚀骨卫,缓缓站直身体,阴影笼罩的面部看不清表情,只有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赤瞳,又扫过那恢复原状的基座,最后落在基座旁边——那里,静静地躺着半片被撕裂的、如同火焰般鲜红的衣角。正是刚才从洛红衣袖子上撕下的。
蚀骨卫缓缓弯腰,用带着漆黑鳞片的手爪,拾起了那片红布。布料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淡、却异常精纯的冰寒气息。
阴影之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冷笑。
就在这时——
“呃…咳咳!”躺在废墟中的赤瞳,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他那只死死盯着基座方向的赤瞳,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跗骨之蛆般,顺着他被洛红衣冰封过磷火箭的右臂伤口,猛地钻入体内!这股寒意极其阴毒,并非普通的冰寒,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来自那深青“门环”的、古老而诡异的青铜气息!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向他的头颅!
“啊——!!!”
赤瞳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猛地抬起未被冰封的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左眼!那只完好的、此刻却正被一股诡异的银霜之气疯狂侵蚀的左眼!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有亿万根冰针在眼球内搅动、穿刺!又仿佛有古老的青铜锁链在强行烙印他的灵魂!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细微冻结声响起。在蚀骨卫和残余死士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赤瞳捂着左眼的手指缝隙中,肉眼可见的、散发着微弱青铜光泽的银霜之气疯狂蔓延出来!迅速覆盖了他左眼周围的皮肤!那银霜并非简单的冰霜,其表面,竟然隐隐浮现出极其细微、与帝君兽爪尖和基座符文同源的、扭曲的锁链状纹路!
“不…不可能…”赤瞳的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成一团,如同煮熟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嘶鸣。他能感觉到,那恐怖的银霜和其中蕴含的青铜之力,正在他的左眼深处扎根、冻结、烙印…这是…无法逆转的侵蚀!是永恒的…冰痕!
蚀骨卫缓缓走近,阴影笼罩了痛苦翻滚的赤瞳。他蹲下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打量一件死物,落在赤瞳那只正被诡异银霜和锁链纹路覆盖的左眼上。阴影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玩味和残酷的低语:
“背叛的代价…才刚刚开始,赤瞳大人。”
“门环…青铜门…你们根本不懂…那后面…” 赤瞳的嘶吼在银霜侵蚀中戛然而止,剧痛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那只完好的赤瞳,在彻底被银霜覆盖前,映出蚀骨卫手中那片刺目的红布——如同洛红衣离去时,最后一道冰冷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