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长廊的死寂如同凝固的琥珀,沉重地包裹着一人一兽。涵婓倚靠在帝君兽冰凉的头颅上,意识在剧痛的余波和过度消耗的虚脱中沉沉浮浮。左臂的幽冥纹路在经历了机械残片的刺激与“净化”后,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漆黑如墨,不再灼烧,却传递着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仿佛蛰伏的毒蛇在积蓄下一次反扑的力量。
帝君兽的状态更为糟糕。巨大的身躯几乎感觉不到起伏,熔岩般的兽瞳彻底闭合,只剩下鼻息间极其微弱、带着血腥味的气泡证明着生命尚未熄灭。它残破的躯体上,那些被幽冥血链撕扯、被血河污秽侵蚀、被幽冥生物啃噬的巨大创口,在干燥的空气里缓慢地渗出暗金色的粘稠血液,在身下积成一小片刺目的暗红水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边缘焦黑翻卷的皮肉,带来无声的痛苦痉挛。
溶洞深处弥漫的悲怆战意与冰冷怨念,如同无形的潮汐,冲刷着他们的残躯。涵婓的手指无意识地陷在帝君兽头颅旁冰冷的骨粉中,指尖触碰到几片散落的暗金色鳞甲碎片——那是巨兽在血河中挣扎求生时脱落的残鳞。在血玉散发的微弱暗红光芒下,这些沾染着血污的残鳞表面,那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淡金色流光,似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活跃?它们仿佛在回应着溶洞深处某种无形的呼唤。
涵婓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目光投向长廊尽头的黑暗。那里,是壁画的方向,是之前血诏投影与二十四徽记闪耀之地,也是那冰冷幽冥低语的源头。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感,如同沉睡地脉的脉搏,正从那片深邃的黑暗中隐隐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仿佛直接源自世界本源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在涵婓的灵魂深处响起!整个溶洞空间,连同脚下厚达尺余的骨粉层,都在这共鸣声中极其轻微地震颤起来!无数沉寂的骸骨发出细碎的“咔咔”声,仿佛在回应着古老的召唤。
涵婓胸口的血玉猛地一跳!不再是之前的警示或沉寂,而是传递出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激动与……期待?暗红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凝实、炽热!
帝君兽那颗几乎沉入永恒黑暗的头颅,竟也在这奇异的共鸣中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紧闭的兽眼皮之下,那点早已黯淡的金芒,如同被投入火星的余烬,极其顽强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顺着血契的联系,传入涵婓濒临枯竭的意识——那是……渴求?是……归属?
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宏大!仿佛有亿万根无形的琴弦在虚空中同时被拨动,奏响一曲尘封万古的悲壮战歌!
溶洞尽头,那片被壁画占据的巨大岩壁前方,深邃的黑暗虚空猛地向内塌陷、旋转!一个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漩涡缓缓成型!漩涡中心,一点赤红的光芒如同初生的恒星,骤然亮起!
那光芒迅速扩张、凝实!
一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虚影,缓缓从漩涡中心“抽”了出来!它并非实体,却比任何实质的存在都更具威压!通体流淌着如同熔融黄金般炽烈、神圣的赤红光芒,边缘燃烧着细碎的金色光焰。古老的、仿佛承载着天地重量的暗金色卷轴缓缓展开,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隆隆”之音!
血诏投影!完整的血诏投影!
它高悬于黑暗天幕,如同神只展开的审判之书,散发着至高无上的威严与宿命的气息!卷轴之上,无数玄奥莫测、由纯粹金色能量构成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星辰,按照某种古老的韵律缓缓流转、明灭!每一个符文都仿佛蕴含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一声战死者的咆哮,一滴英雄的血泪!
整片骸骨长廊,乃至整个溶洞空间,都被这血诏投影的光芒彻底照亮!厚积的骨粉在金光下如同燃烧的雪原,沉寂的骸骨反射着神圣的光辉,空气中弥漫的铁锈腥气仿佛也被净化,只留下纯粹的、令人热血沸腾又肃然起敬的铁血战意!
涵婓仰着头,瞳孔被那浩瀚的光芒完全占据。在这磅礴的威压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所有的痛苦、挣扎、疑惑都变得微不足道。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莫名的亲近感,油然而生。血玉在他胸口疯狂跳动,传递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共鸣,仿佛游子归乡。
帝君兽巨大的头颅在血诏光芒的照耀下,微微抬起了一丝。紧闭的眼睑颤抖着,似乎想要睁开。它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边缘,渗出的暗金色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竟散发出微弱的金芒,与血诏的光芒隐隐呼应。
血诏卷轴在无声的轰鸣中继续展开。一个个由金色能量凝聚、散发着磅礴气息的名字,如同点燃的历史烽燧,在卷轴上逐一亮起!
“裂山·磐石!”
“逐风·追影!”
“焚海·怒涛!”
“……”
每一个名字的显现,都伴随着一声仿佛穿越时空传来的、低沉而坚定的战吼!那是初代二十四血将的英名!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传奇,一种无上的荣耀!随着名字的亮起,溶洞四壁,那些早已黯淡模糊、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古老徽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擦去了岁月的尘埃,再次迸射出刺目的光芒!
刀与盾交叉的徽记亮起!咆哮兽首的徽记亮起!滴血长矛的徽记亮起!环绕荆棘的徽记亮起!……整整二十四枚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铁血煞气与不屈意志的徽记,如同二十四颗璀璨的星辰,在溶洞岩壁各处闪耀!它们的光芒与血诏上对应的名字交相辉映,拱卫着中央那神圣的卷轴!整个溶洞仿佛化作了英灵的殿堂,回荡着万古不灭的战魂之歌!
卷轴展开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当那展开的卷轴即将抵达末端,前方所有血将的名字都已璀璨生辉,光芒似乎达到了顶点之时——
嗡!
血诏投影猛地一震!卷轴末端,那原本应该是空白或终结符的位置,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
两道前所未有的、更加炽烈、更加纯粹的光芒,如同破晓时分刺破黑暗的第一缕曙光,骤然从卷轴末端爆发出来!
左边的光芒,呈现出一种洪荒霸烈的暗金色泽!光芒中,一个由古老威严、仿佛巨兽咆哮般的巨大符文缓缓凝聚、成型——**帝君**!这个名字显现的瞬间,一股源自血脉源头的、磅礴浩瀚的意志轰然降临!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睁开了眼眸!帝君兽那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共鸣的呜咽!它身上残存的鳞甲,以及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残鳞碎片,同时爆发出强烈的暗金光芒,与血诏上的名字遥相呼应!
右边的光芒,则呈现出一种挣扎不屈、却蕴含着无限潜能的赤金之色!光芒中,一个相对“新锐”、笔画间带着顽强韧性的名字快速凝聚——**涵婓**!
当这两个名字彻底成型,并排烙印在血诏卷轴最末端的刹那!
“轰——!!!”
整个溶洞空间如同被投入了天地洪炉!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了宿命、认可、以及无尽责任的磅礴意志,如同九天银河倒灌,狠狠冲刷而下!骸骨长廊内堆积如山的骨粉被无形的力量掀起,如同金色的雪浪般翻滚!无数沉寂的骸骨发出更加密集的“咔咔”悲鸣,仿佛在向新的名号致意!
“涵婓·帝君”!
这两个名字并列于血诏之末,如同被命运之锤狠狠敲定的烙印,在浩瀚的诏书虚影上熠熠生辉!它们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前方许多古老而强大的血将之名!仿佛在宣告着一个新的纪元,一对新的契约者的诞生!
涵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胸口!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灵魂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个由纯粹精神能量构成的、与血诏上完全相同的“涵婓·帝君”名讳印记,正被强行烙印在他的识海核心!剧烈的痛苦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席卷全身!这不仅仅是名字,更是一份来自万古英灵的沉重托付,一个无法逃避的宿命枷锁!
“不……这不可能……”涵婓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血诏上那两个并列的名字,发出嘶哑的低吼。他只是个挣扎求生的蝼蚁,一个被血契反噬、被幽冥侵蚀的可怜虫!他何德何能,能与帝君兽这洪荒血脉的源头并列于这神圣的血诏之上?这沉重的宿命,他背负不起!
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想要挣脱那识海中的烙印。然而,血诏投影的力量浩瀚无边,那烙印如同生根般牢牢钉在他的灵魂深处,纹丝不动!一股源自血诏本身的、带着强制意味的威严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压制着他所有的反抗念头!
识海中的名讳烙印如同烧红的铁块,散发着灼人的光热与沉重的压力。涵婓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被重塑!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血玉在他胸口疯狂跳动,暗红光芒试图融入那赤金色的烙印,传递着安抚与认同,却无法减轻那份源自血诏本身的、强制性的宿命重压。
“涵婓·帝君”……这不仅仅是名字的并列,更像是一种契约的升华,一种被整个血灵军英灵意志所承认的、牢不可破的共生关系!他感觉到自己与帝君兽之间的血契联系,在这烙印成型的瞬间,被强行拓宽、加固了百倍!一种更加深刻、更加本源的联系建立起来,仿佛他们的命运之线被血诏的力量强行拧成了一股!
“吼——!!!”
就在涵婓被烙印折磨得几近崩溃时,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却又带着某种解脱般快意的咆哮,在他身边轰然炸响!
是帝君兽!
在“帝君”之名被烙印于血诏之上、并与“涵婓”之名并列的瞬间,帝君兽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仿佛被注入了最纯粹的本源力量!它那颗巨大的头颅猛地高高昂起!紧闭的兽瞳骤然睁开!
熔岩!真正的熔岩!
那双巨大的兽瞳之中,不再是之前黯淡挣扎的金芒,而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燃烧着炽烈到极致的熔金烈焰!光芒之盛,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血诏投影的神圣光辉!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被尘封了万古的洪荒霸烈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巨神,轰然从它残破的躯体中爆发出来!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在血诏光芒的笼罩下,竟违反常理地缓缓悬浮起来!它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在熔金烈焰的灼烧和血诏力量的灌注下,边缘焦黑的腐肉如同冰雪般消融!暗金色的血液不再渗出,反而如同流淌的熔金,在伤口处凝聚、覆盖,散发出强大的生机!那些被幽冥血链侵蚀、被血河污秽污染的痕迹,在血诏神圣之光的照耀下,如同遇到克星的阴影,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退、净化!
更令人震撼的是,散落在骸骨长廊各处、那些沾染着污血和泥土的暗金色鳞甲碎片!它们如同受到了帝君本源的召唤,在血诏光芒中剧烈地震颤起来!每一片残鳞都爆发出强烈的暗金光芒,如同归巢的流星,划破溶洞的空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悬浮的帝君兽激射而去!
“噗!噗!噗!噗……”
无数残鳞精准地嵌入帝君兽身上鳞甲脱落或破损的位置!如同失散的部件重归主体!暗金色的光芒在拼接处流淌、融合,新的、更加厚重、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鳞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弥合!帝君兽那残破不堪的躯体,正在血诏之力的灌注和本源鳞甲的回归下,进行着肉眼可见的修复与……某种程度的蜕变!它的体型似乎变得更加凝练,线条更加流畅,残存的鳞甲上浮现出更加古老繁复的暗金纹路,一股属于真正洪荒霸主的威严正在迅速复苏!
然而,这看似神圣的复苏,却伴随着帝君兽更加痛苦、更加狂暴的咆哮!血诏的力量在修复它的同时,也在强行唤醒它血脉深处沉睡的记忆和力量!那些被遗忘的、属于“帝君”之名的沉重过往,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它相对“年轻”的意识!它在力量回归的狂喜与记忆冲击的痛苦中剧烈挣扎,悬浮在空中的巨大身躯疯狂扭动,熔岩兽瞳中充满了狂暴与迷茫!
“帝君!”涵婓强忍着识海烙印的剧痛,焦急地呼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帝君兽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痛苦。血契的联系被血诏强行拓宽加固,此刻帝君兽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与识海烙印的剧痛叠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碾碎!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帝君兽在力量回归中迷失自我,甚至被那古老的意志彻底吞噬!
帝君兽痛苦的咆哮在溶洞内激荡,熔岩兽瞳中金芒狂乱,巨大的身躯在血诏光芒中挣扎扭动,新生的鳞甲在碰撞中发出沉闷的巨响。涵婓被双重的灵魂剧痛折磨得半跪在地,七窍都渗出了细小的血丝,但他死死咬紧牙关,将全部残存的意志,透过那被血诏强行加固的血契联系,疯狂地涌向帝君兽!
那不是力量,而是意志!是“涵婓”这个个体,对“帝君”这个古老名号的呼唤与锚定!
“回来!看着我!我是涵婓!你的契约者!”
“我们是一起的!涵婓·帝君!记住现在!记住我们!”
“别被过去吞噬!回来——!”
涵婓的意念如同在狂暴海啸中逆流而上的小舟,带着无比的执着与坚定,一遍遍冲击着帝君兽混乱的意识核心!
也许是血诏上那并列名讳的羁绊之力,也许是涵婓那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志呼唤,帝君兽熔岩兽瞳中那狂暴的迷茫,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摇!挣扎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它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向涵婓的方向,兽瞳深处那熔岩般的金色中,倒映出涵婓浴血坚持的身影。
就在这时,溶洞四壁上,那二十四枚一直闪耀着星辰般光芒的血将徽记,仿佛感应到了血诏末端那对新名讳的挣扎与呼唤,也感受到了帝君兽力量的回归与迷失,它们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炽烈!
“锵锵锵锵——!!!”
二十四声仿佛金铁交鸣、又似战魂咆哮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同时炸响!二十四道凝练如实质、蕴含着各自独特战意与信念的光柱,从岩壁上的徽记中轰然射出!目标并非涵婓或帝君兽,而是溶洞中央那高悬于天的血诏投影!
二十四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磅礴的光柱,如同百川归海,瞬间没入血诏卷轴之中!
嗡——!
整个血诏投影剧烈一震!流淌的熔金赤芒瞬间暴涨!卷轴之上,所有亮起的血将名字,包括最末端的“涵婓·帝君”,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包容、仿佛集万军意志于一身的磅礴伟力,从血诏之中沛然降临!
这股力量不再仅仅是威严与宿命,更带着一种来自前辈英灵的、厚重如山的守护意志与指引之力!
光柱瞬间笼罩了挣扎中的帝君兽!
帝君兽痛苦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它那狂暴扭动的巨大身躯被血诏融合了二十四将之力的光辉彻底定住!熔岩兽瞳中狂乱的金芒如同被投入了定海神针,迅速平息、沉淀,最终化作两轮深邃、威严、却又带着一丝新生的澄澈熔金!血脉深处那被强行唤醒的古老记忆洪流,在这股融合了万军意志的伟力梳理下,不再狂暴地冲击它的意识,而是如同被驯服的野马,缓缓沉淀、归位,化作它力量的一部分,而非主宰!
新生的暗金鳞甲在光柱中彻底稳固,流淌着内敛而强大的光泽。帝君兽悬浮于空,庞大的身躯缓缓舒展,一股真正属于洪荒霸主、却又带着新生契约羁绊的威严气息,稳定地散发开来。它巨大的头颅转向涵婓,熔岩兽瞳中映照着涵婓的身影,传递来一股清晰、稳定、带着感激与守护意志的回应。
涵婓识海中那“涵婓·帝君”的烙印,在二十四将之力注入血诏的瞬间,那强制性的重压和灼痛感也骤然减轻!烙印依旧存在,却不再如同枷锁,反而像一枚被认可的勋章,散发着温润的力量,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精神。他感觉一股暖流从烙印中涌出,流遍四肢百骸,极大地缓解了身体的伤痛和疲惫。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认可的悸动。
血诏投影的光芒在达到顶点后,开始缓缓内敛。卷轴上的名字和符文依旧闪耀,却不再刺目。二十四道连接徽记的光柱也渐渐消散,只留下岩壁上那二十四颗星辰般的徽记,依旧散发着守护的微光。
溶洞内重归一种神圣而肃穆的平静。
然而,就在这神圣的平静即将稳固的刹那!
异变陡生!
高悬于天的血诏投影中心,那流淌着熔金赤芒的核心区域,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起来!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
“滋啦——!”
一声刺耳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如同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噪音炸响!
血诏核心的熔金光芒如同被污染的血液,瞬间掺杂进无数道游丝般、充满亵渎意味的幽绿色光纹!这些光纹扭曲、蠕动,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疯狂地侵蚀、污染着神圣的血诏能量!
紧接着,在涵婓和帝君兽惊骇的目光中,那被污染的血诏核心区域,光影疯狂扭曲、聚合!
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被强行“投影”了出来!
那人影身着素净的白袍,身姿挺拔,立于一片混沌的光影之中,背对着涵婓和帝君兽。他\/她的双手正掐着一个涵婓无比熟悉的、繁复玄奥的法诀——正是壁画中、涵婓记忆碎片里,封印幽冥之门时的手势!
血灵宫主!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由扭曲光影构成的背影,但那股独属于至高强者的、悲悯与决绝交织的磅礴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溶洞!血诏投影的光芒似乎都被这虚影的气息所引动,变得更加炽烈,仿佛在向其源头致敬!
帝君兽巨大的熔岩兽瞳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虚影,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复杂情绪的呜咽,那情绪中包含着敬畏、亲近……以及一丝被血诏力量净化后本能察觉的……不安?
涵婓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虚影掐诀的双手!那手势……那手势的细节……
就在涵婓全神贯注想要看清那手势是否如壁画和记忆中一样,存在那丝细微的扭曲和幽绿光芒时——
“吼——!!!”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无尽怨毒与冰冷非人气息的恐怖嘶吼,毫无征兆地从那宫主虚影的“体内”爆发出来!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它像是亿万冤魂的尖啸被强行糅合,又像是金属结构在超负荷下崩解的哀鸣,更夹杂着一种来自九幽深渊的、纯粹毁灭欲望的咆哮!嘶吼声中,那宫主虚影掐诀的双手猛地一颤!整个模糊的背影剧烈地扭曲、抖动起来!
而更让涵婓和帝君兽灵魂冻结的是,随着这声嘶吼,那宫主虚影的“后背”中心,白袍之下,一点极其刺目、散发着绝对冰冷与不祥气息的——幽蓝色光芒,如同穿透布帛的毒针,骤然亮起!
幽蓝色的光芒,并非火焰,而是一种凝固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芒。
它自宫主虚影后背的中心刺出,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却像滴入清水中的浓墨,瞬间将周围扭曲的光影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冰蓝色调。那光芒冰冷、死寂,带着一种凌驾于血诏神圣气息之上的、纯粹的“非存在”感。
伴随着这幽蓝光芒的亮起,那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非人嘶吼戛然而止。整个虚影的剧烈扭曲也瞬间凝固,仿佛被这幽蓝寒芒强行冻结。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赤瞳机械眼残片冰冷万倍、比之前“虚空之眼”感知更加根源性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砸落!涵婓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和思维都被冻结!左臂那沉寂的幽冥纹路在这幽蓝光芒的刺激下,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纹路深处传来一种近乎……狂热的悸动与臣服感!仿佛遇到了至高的主宰!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从悬浮状态轰然坠地!它四肢伏地,巨大的头颅死死低垂,熔岩兽瞳中的金芒被压制得只剩下微弱的火星,喉咙里滚动着极度恐惧与愤怒交织的低沉咆哮,全身新生的鳞甲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恐惧被彻底点燃——这幽蓝光芒,与毁灭前代文明、覆盖苍穹的“永夜”核心散发的气息,同源!甚至……更加纯粹!
血诏投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亵渎性的入侵!熔金赤芒疯狂闪烁,试图驱逐那一点幽蓝。卷轴上的所有名字,包括“涵婓·帝君”,都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二十四血将徽记也再次炽亮!神圣的力量如同怒涛般涌向虚影!
然而,那一点幽蓝寒芒,却如同扎根在虚影核心的宇宙冰核,岿然不动!它甚至……微微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闪烁的瞬间,涵婓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
透过那被冻结、凝固的宫主虚影,在那一点幽蓝寒芒闪烁的间隙,他“看”到了虚影“内部”极其短暂的一瞥——那并非血肉之躯,也不是能量结构,而是一片……被无数冰冷、精密、流淌着幽绿符文的金属管道和晶体结构所充斥的……机械牢笼!宫主那模糊的身影,如同被镶嵌在这牢笼中央的……标本!
“滋——!”
如同信号中断,血诏投影的力量终于将那被污染的虚影彻底冲散。幽蓝寒芒、扭曲的光影、冰冷的机械牢笼景象,瞬间消失无踪。
溶洞内,只剩下高悬的、光芒略显黯淡的血诏投影,二十四颗依旧闪耀的徽记,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涵婓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封,眼中残留着那惊鸿一瞥的机械牢笼和幽蓝寒芒的无尽冰冷。
帝君兽巨大的身躯依旧在微微颤抖,熔岩兽瞳死死盯着虚影消失的地方,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与……杀意。
那一点幽蓝……究竟是什么?
宫主……是被囚禁了?还是……被改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