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再是纯粹的遮蔽,而是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腐臭与绝望,沉重地压在身上。急促的喘息声在狭窄扭曲的岩缝中回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刮擦肺腑的沙砾感和浓得化不开的腥甜。涵婓几乎是被帝君兽拖拽着前行,脚踝在嶙峋的碎石上磕碰出新的伤口,火辣辣的痛楚却远不及内心的冰冷与混乱。
身后,那令人头皮炸裂的“嘶嘶”声如同跗骨之蛆,潮水般汹涌逼近!是那些地狱虫豸——血虱!它们刮擦岩石的声响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如同亿万张贪婪的嘴在啃噬着理智的堤坝。前方,未知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喉咙,深不见底。唯一的光源,是涵婓腰间那枚血玉散发的微弱红芒,此刻也如同风中残烛,在浓重的污秽气息侵蚀下,明灭不定,传递出的暖流时断时续,带着一种力不从心的虚弱。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帝君兽的状态。他夹着她的手臂依旧如同铁钳般有力,但那力量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浮。他滚烫的体温透过破烂的衣衫传来,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焚灭一切的霸道,反而像一座行将熄灭的熔炉,内里岩浆翻滚,外壳却在急速冷却。他沉重的喘息喷在她的头顶,带着一种压抑的、野兽般的痛苦嘶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无形的锁链搏斗。他身上那股属于洪荒凶兽的、足以令百兽俯首的恐怖煞气,此刻正剧烈地、如同失控的潮汐般波动着,时而微弱如游丝,时而又猛地爆发出一股充满暴戾与毁灭欲的凶威,如同回光返照的炸雷,震得涵婓灵魂都在颤栗。
共生血契!这条强行将两个灵魂捆绑在一起的诅咒锁链,此刻正清晰地传递着帝君兽体内那股狂暴力量濒临枯竭的可怕信号!那力量在虚弱与暴走的边缘疯狂摇摆,每一次剧烈的波动都像重锤砸在涵婓脆弱的意识上,带来阵阵眩晕和撕裂般的痛楚。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帝君兽体内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正疯狂地汲取着他仅存的生命本源!
“你…你怎么了?”涵婓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她挣扎着试图抬头看清帝君兽的脸。
“闭嘴!”回应她的是一声近乎咆哮的低吼,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烦躁和一种…濒临失控的凶戾。帝君兽猛地将她向前一推,力道之大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跑!不想被那些恶心的虫子啃成白骨,就给我用尽全力跑!”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熔金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簇即将熄灭的残火,跳跃着疯狂的光芒。
就在这时,身后岩缝的转角处,一片令人作呕的猩红浪潮猛地涌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血虱汇聚成一股污秽的洪流,它们那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大口器张开,发出刺耳的“吱吱”尖啸,腹部十几对尖锐的步足在岩壁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速度奇快无比地追了上来!那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盖过了矿洞原有的土腥气,令人窒息!
帝君兽猛地回身,熔金的瞳孔瞬间收缩成冰冷的竖线,凶光暴涨!一股暴戾到极致的气息轰然爆发!
“滚开!渣滓!”
他并未挥拳,仅仅是发出一声蕴含了洪荒凶威的怒吼!无形的音浪裹挟着他最后爆发的凶兽意志,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汹涌而来的虫潮!
“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只血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碾过,身体瞬间爆裂开来,化为漫天腥臭的暗红色浆液!然而,这凶威一现,如同点燃了最后一点火星。帝君兽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金纸一般,嘴角抑制不住地溢出一缕刺目的金色血丝!他强行稳住身形,但周身那狂暴的气息如同退潮般急剧衰落,连带着夹住涵婓的手臂也明显松软了几分。
“吼…呃…”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甩头,似乎想驱散某种噬骨的虚弱感,但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
血虱的洪流被这含怒一击短暂地遏制了一瞬,但后方无穷无尽的虫豸立刻填补了空缺,更加疯狂地嘶鸣着涌来!帝君兽的状态,如同滴入滚油的水滴,彻底点燃了它们的贪婪!
“快!”涵婓的心沉到了谷底,恐惧和一种莫名的焦灼交织在一起。她不再犹豫,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和右臂石化的僵硬麻痹,拼尽力气朝着前方未知的黑暗跌跌撞撞地跑去。帝君兽紧随其后,但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沉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一种虚浮的沉重感。
岩缝在前方似乎开阔了一些,形成一个相对大些的、布满碎石的空洞。然而,这里并非生路!
空洞的尽头,是坚硬的岩壁!一条死路!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涵婓的脖颈。她猛地停住脚步,惊恐地回头。身后,帝君兽高大的身影堵在狭窄的入口处,背对着她,面对着那汹涌而至、几乎要填满整个入口的猩红虫潮!他的背影在血虱身上散发的微弱血光映照下,显得异常高大,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摇摇欲坠的脆弱。
“嗬…嗬…”帝君兽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微微佝偻,双手撑在膝盖上,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瞬间被尘土吸收。他身上那股属于凶兽的暴戾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令人心悸的…枯竭感!那枯竭感如同无形的黑洞,透过血契的联系,疯狂地撕扯着涵婓的意识,让她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虚弱。
“撑…撑住啊!”涵婓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帝君兽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强大到令她恐惧的存在,此刻竟如此…不堪一击。如果他倒下,身后这堵岩壁,就是他们两人最后的坟墓!
帝君兽没有回应。他猛地抬起头,熔金的瞳孔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虫潮,那里面燃烧的不再是纯粹的凶威,而是一种混合了暴怒、不甘、以及一丝…涵婓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挣扎!
“血…”一个沙哑到极点、仿佛从干裂大地深处挤出的音节,突兀地从他喉咙里滚出。这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望。“…给我…血!”
涵婓浑身剧震!她猛地看向帝君兽,只见他撑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一片,手背上青筋虬结,如同濒死挣扎的毒蛇。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抽气般的嘶声。更让她心惊的是,他裸露在破烂衣衫外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下,原本虬结有力的肌肉线条,此刻竟在诡异地蠕动、塌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疯狂地吞噬着他的血肉精华!
血契的反噬!维系他存在的力量源头正在枯竭!他需要补充…最原始的生命能量——鲜血!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涵婓遍体生寒。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岩壁,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给他血?给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凶兽?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吼——!”虫潮的先锋已经扑到了帝君兽的脚边!一只血虱猛地弹跳而起,布满螺旋利齿的口器狠狠咬向他撑在膝盖上的手臂!
帝君兽猛地一挥手臂,带着残存的力量将那只血虱拍飞,撞在岩壁上爆成一团浆液。但更多的血虱已经蜂拥而至!它们顺着他的裤腿向上攀爬,尖锐的步足刺破本就破烂的布料,试图钻入皮肉!
帝君兽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咆哮,周身猛地腾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赤金色光焰,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光焰扫过,攀附在他身上的血虱瞬间化为飞灰!但这一下爆发,显然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量!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呃啊——!”他痛苦地嘶吼着,双手死死抠入地面的碎石中,指缝间渗出金色的血液。那层微弱的赤金火焰彻底熄灭。更多的血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了上来,瞬间爬满了他的后背、手臂!尖锐的利齿刺破皮肤,贪婪地吸吮着那淡金色的血液!
“不!”涵婓发出一声尖叫,恐惧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这些恶心的虫子分食!如果他死了,血契的反噬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腰间的血玉似乎感应到她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极致的恐惧,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强大的意念顺着玉身传入涵婓脑海——**以血为引,驱邪镇秽!**
没有时间犹豫了!
涵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她猛地伸出还能活动的左手,毫不犹豫地抓向腰间——不是血玉,而是那柄一直贴身藏着的、师尊留给她的、仅剩的防身短匕!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紧咬牙关,左手握住匕首,锋利的刃口毫不犹豫地压向自己右手手腕内侧——那唯一没有被石化诅咒覆盖的、还算完好的皮肤区域!
“嗤啦!”
皮肉被割开的剧痛瞬间传来!温热的、带着少女特有芬芳的殷红鲜血,如同压抑许久的溪流,猛地从伤口中涌出!
“呃!”涵婓痛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但她强忍着,左手颤抖着,将不断涌出鲜血的手腕,伸向跪伏在虫潮中、正被疯狂啃噬的帝君兽!
“喝!”她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带着痛楚和决绝,“你要的血!拿去!”
浓烈的、鲜活的生命气息,如同黑暗中最诱人的灯塔,瞬间盖过了血虱的腐臭和污秽!
帝君兽猛地抬起头!
那双熔金的瞳孔,此刻布满了混乱的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种最原始、最本能的、对生命能量的极度贪婪与渴望!涵婓手腕上涌出的鲜血,散发出的甜美气息,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体内那狂暴饥饿的闸门!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挣脱开身上啃咬的血虱,不顾后背被撕扯下大片的皮肉,带起一溜金色的血珠!他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四肢着地,以一种完全抛弃了人形尊严的姿态,疯狂地扑向涵婓伸出的手腕!
速度快如闪电!涵婓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帝君兽冰冷而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涵婓的左手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剧痛让涵婓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
下一秒,滚烫的、带着粗粝感的唇舌,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贪婪,狠狠地覆盖在了她手腕那不断涌血的伤口之上!
“啊——!”涵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不仅仅是伤口被吮吸的疼痛!当帝君兽的唇舌接触到她鲜血的瞬间,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与吞噬欲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顺着伤口狠狠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那是属于帝君兽生命本源的力量,此刻却带着反噬的狂暴,蛮横地侵入她的意识!眼前瞬间浮现出尸山血海、星辰崩灭的恐怖幻象!灵魂仿佛被撕裂、被焚烧!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血液,连同着生命的精气,正被帝君兽疯狂地、贪婪地吸吮、掠夺!力量在飞速流失,体温在下降,意识开始模糊…这就是被吸食生命的感觉吗?冰冷、绝望、如同坠入无底深渊…
然而,就在这痛苦与屈辱达到顶点的瞬间——
**滴答。**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声响。
一滴从涵婓手腕伤口边缘滑落、未被帝君兽及时接住的殷红血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挣脱了重力的束缚,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凄艳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下方不远处——那条在岩缝边缘无声流淌的、粘稠污秽的地下血河之中!
血珠入水,没有激起丝毫涟漪,瞬间就被那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河水吞噬、同化。
死寂。
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咕噜…咕噜噜…”
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粘稠液体被搅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那条平静流淌的血河深处响起!这声音起初细微,如同沉睡巨兽的梦呓,但转瞬间就变得清晰、响亮、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恶意!
整条污秽的血河,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沸腾”起来!粘稠如沥青的河面剧烈地翻涌、鼓胀,形成一个个巨大的、不断破裂又重组的污秽气泡!浓烈到极致的血腥腐臭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死路空洞!
涵婓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忘记了手腕的剧痛和灵魂的撕裂感,惊恐地看向血河方向。
帝君兽的吮吸动作也猛地一滞!他熔金的瞳孔骤然收缩,混乱的血丝瞬间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惊悸!他猛地抬起头,唇边还沾染着涵婓的鲜血,目光如同两柄利剑,死死刺向翻腾的血河!
河水的翻涌越来越剧烈!粘稠的血浆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搅动,浑浊不堪。而在那翻涌的血水深处,在河面之下仅仅数尺的地方…
亮了起来!
一点…两点…十点…百点…千点…万点…亿点…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猩红色的光点,如同被瞬间点燃的、来自地狱的星辰,在粘稠污秽的血河深处,毫无征兆地、密密麻麻地亮了起来!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只…眼睛!
冰冷!死寂!漠然!充满了对一切鲜活生命最纯粹的贪婪与毁灭欲望!
那不再是之前看到的巨大阴影身上附带的、模糊的器官轮廓。这些眼睛,是如此清晰!如此密集!如此…令人疯狂!
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如同磨盘般巨大,惨白的眼白中央是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漆黑竖瞳!有的细小如豆,却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形成一片蠕动的猩红光斑!有的眼球表面覆盖着不断剥落的惨白鳞片或腐烂的筋膜!有的则干脆没有眼皮,只有一颗颗裸露的、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球,在污秽的血水中缓缓转动!
无数道冰冷、死寂、充满了纯粹恶意的视线,如同亿万根无形的、淬毒的冰针,瞬间穿透了粘稠的血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牢牢地、贪婪地聚焦在了空洞中两个散发着鲜活生命气息的存在——尤其是涵婓那还在滴血的手腕,以及帝君兽唇边沾染的、散发着诱人芬芳的鲜血之上!
“呃…”涵婓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压力轰然降临!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身体彻底僵硬,连指尖都无法动弹!那亿万道目光带来的精神冲击,远比之前看到惨白骨板时更加密集、更加恐怖!仿佛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撕碎、污染、拖入那无尽的污秽深渊!
“冥…河…之…眼…”帝君兽的声音嘶哑而干涩,带着一种刻骨的忌惮。他抓着涵婓手腕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但那双熔金的瞳孔,却死死地、充满凶戾地迎上了血河中那亿万道冰冷的凝视!一股属于洪荒凶兽的、宁死不屈的暴戾气息,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再次从他枯竭的身体里强行挤出!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尊严!
然而,就在两人(一人一兽)的精神与血河中那亿万道冰冷凝视僵持对抗的刹那——
“咕噜噜…咕噜噜噜…”
血河深处,那亿万只眼睛汇聚的核心区域,粘稠的血水猛地向上拱起!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污秽漩涡!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轮廓,缓缓从漩涡中心浮现出来!
那不是之前见过的惨白骨板。
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由无数蠕动血肉和森然白骨强行糅合而成的巨大头颅的…一部分!
腐烂的、流淌着暗黄色脓液的巨大肉块构成了它的“脸颊”,上面镶嵌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猩红眼球,此刻正齐刷刷地转向涵婓和帝君兽!在肉块与白骨交错的“额头”位置,一道巨大的、深可见骨的裂口猛地张开——那不是嘴!裂口内没有牙齿,只有一片深邃粘稠、不断旋转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极虚无!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源自世界法则本身的恐怖吸力,猛地从那裂口深处的黑暗中爆发出来!
目标,直指涵婓那依旧流淌着鲜血的手腕伤口!
这股吸力无形无质,却比任何物理力量都要恐怖!涵婓感觉自己手腕伤口处的鲜血,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正疯狂地想要脱离她的身体,化作一道道细小的血线,朝着血河漩涡中的黑暗裂口激射而去!同时,她的灵魂也仿佛要被强行从躯壳中抽离,投向那永恒的黑暗!
“不——!”涵婓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尖叫,死亡的冰冷触感从未如此清晰!她拼命地想要抽回手臂,但帝君兽的手如同铁铸般纹丝不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怒、痛苦与某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狂暴咆哮,如同九天惊雷,在涵婓耳边炸响!
是帝君兽!
他熔金的瞳孔瞬间被狂暴的血丝彻底覆盖!涵婓鲜血中蕴含的能量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虽然微弱,却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残存的、属于洪荒凶兽的最后一丝本源凶性!那枯竭的力量如同回光返照般轰然爆发!
他非但没有松开涵婓的手腕,反而猛地将她整个人粗暴地拽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死死地挡住了血河方向那恐怖的吸力!
同时,他低下头,再次狠狠地、带着一种近乎撕咬的疯狂,吮吸在涵婓手腕的伤口之上!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掠夺!一股灼热、狂暴、带着焚尽八荒意志的凶兽本源力量,随着他吸吮的鲜血,蛮横地、反哺般强行灌入涵婓的体内!
“呃啊啊啊——!”涵婓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彻底撕裂!一股是血河黑暗裂口的恐怖吸力,想要抽干她的鲜血和灵魂!另一股是帝君兽灌入的、狂暴灼热的凶兽之力,如同岩浆般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焚身般的剧痛,却又奇迹般地暂时抵挡住了那来自血河的吸摄!
帝君兽的身体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烈地颤抖着,金色的血液从他后背被血虱撕咬的伤口以及嘴角不断溢出。他一边疯狂汲取涵婓的鲜血补充自身濒临崩溃的本源,一边又将自身狂暴的力量强行渡入,与那血河怪物的吸力对抗!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榨取着双方最后的生命力!
他的喉咙里滚动着痛苦而暴戾的低吼,熔金的瞳孔死死盯着怀中因剧痛和力量冲突而面容扭曲、意识模糊的涵婓,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被冒犯领地的极致凶戾,有对鲜血的贪婪渴望,有对血河污秽的刻骨憎恶,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共生血契另一端的…保护欲?
“本君的…血食…岂容…尔等…染指!”他抬起头,朝着血河漩涡中那浮现的巨大头颅裂口,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无尽凶威的咆哮!口中喷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金色火星和涵婓鲜血的甜腥!
仿佛是回应他的挑衅——
“嗡——!”
那头颅裂口深处的旋转黑暗,转速猛地加快!恐怖的吸力瞬间增强了十倍!整个死路空洞内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的漩涡气流,疯狂地涌向血河!涵婓手腕伤口处的鲜血,瞬间化作数道更加粗壮的血线,强行挣脱了帝君兽的吮吸,朝着黑暗裂口激射而去!
帝君兽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吸力拉扯得向前踉跄一步!他怀中的涵婓更是发出一声濒死的哀鸣,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生命的气息急速流逝!
就在两人即将被这恐怖的吸力拖入血河深渊的刹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上方传来!整个空洞剧烈地震动起来!无数碎石簌簌落下!
一道粗大无比、散发着毁灭性气息的赤红色能量光柱,如同天神降下的审判之矛,悍然贯穿了数十丈厚的岩层,撕裂了空洞的穹顶,带着焚灭一切的气势,狠狠地轰击在下方那条翻腾的污秽血河之上!
光柱落点,正是那浮现出恐怖头颅的漩涡中心!
“嗤——!!!”
赤红能量与污秽血河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到极致的、如同滚油泼进冰水般的剧烈反应!大片的血水被瞬间蒸发、净化!那由无数血肉白骨构成的巨大头颅发出一声无声的、却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的凄厉尖啸!裂口深处的黑暗疯狂扭曲,恐怖的吸力骤然中断!
亿万只猩红的眼睛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下痛苦地闭合、爆裂!污秽的血河被硬生生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露出了下方更深邃的黑暗!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整个空洞!涵婓和帝君兽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地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后方的岩壁上!
“噗!”涵婓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意识沉沦前的最后一瞬,她模糊地看到,帝君兽挣扎着挡在她身前,用身体承受了大部分冲击,他熔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穹顶那被能量光柱贯穿的巨大破口,脸上充满了惊愕、暴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熟悉感?
那赤红色的毁灭能量…那霸道绝伦的气息…
“赤…瞳…?!”一个混杂着切齿恨意与惊疑的嘶哑低吼,仿佛从九幽传来,隐约钻入涵婓即将沉沦的意识。
紧接着,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声音,透过破开的穹顶,如同死神的宣告,清晰地传入这片血腥地狱:
“目标锁定。执行宫主敕令,抹杀帝孽,回收血诏载体。湮灭炮…二次充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