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冰雹砸在柳如烟身上,与未干的血迹混在一起,顺着衣摆滴落,在泥泞的地面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她紧攥着《血契录》,古籍边缘的血渍在雨水冲刷下微微泛开,仿佛随时会渗进书页深处,将古老的文字染成更深的血色。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叶混杂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战场的余烬。夜枭跟在她身后三步远,黑色斗篷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紧绷的身形。手中的玉珏被雨水浇得发亮,斗篷下的眼神却晦暗不明,时不时瞥向柳如烟的背影,脚步刻意放缓,与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仿佛在丈量着信任与猜忌的边界。
“再往前走就是落魂涧,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夜枭打破沉默,声音被雨声撕得支离破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弯刀无意识地刮擦着腰间皮革,发出 “刺啦刺啦” 的声响,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若是‘深渊之眼’的人追来......”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突然警惕地扫过右侧的灌木丛,那里的枝叶在无风自动。
柳如烟猛地转身,长剑出鞘的龙吟声盖过雨声,裂纹遍布的剑身在雨中泛着冷光。她的发丝紧贴在苍白的脸上,几缕碎发随着雨水的冲刷在眼前晃动,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眼中燃烧着的警惕火焰,“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给他们通风报信?” 雨水顺着剑尖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坑洼,溅起的泥点沾在她的裙摆上,“祠堂里的记忆,你作何解释?”
夜枭的瞳孔猛地收缩,弯刀 “当啷” 一声撞上剑脊,迸发出的火星在雨幕中瞬间熄灭。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些幻象是血月祭司的诡计!当年兄长被附身时,也见过类似的......”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剧烈滚动,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柳姑娘,我若真想害你,何必在祠堂舍命相护?”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恳切,眼神中闪过一抹痛苦的追忆。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雨幕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撕开一道口子,数十道黑影从中浮现。他们身着黑鳞甲,每一片鳞片都闪烁着诡异的幽光,面覆青铜鬼面,雕刻的狰狞面容仿佛在无声咆哮。每走一步,地面便留下一串冒着青烟的脚印,空气中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味道像是无数腐烂的尸体混合着硫磺的刺鼻气息。为首的鬼面人抬手,雨幕竟在他掌心凝成一把冰刃,刀刃上流转着诡异的紫色纹路,如同一条条活物般扭动,“交出玉珏与古籍,留你们全尸。”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命令。
柳如烟将《血契录》塞进怀中,用手紧紧按住,仿佛那是她最重要的珍宝。金色火焰重新在剑刃燃起,却比之前黯淡许多,火苗在雨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夜枭,这次若能活着出去,我定要你给个清楚!” 她的声音中带着决绝,却也难掩一丝疲惫,连日的战斗早已让她身心俱疲。
夜枭的弯刀泛起黑光,他突然扯下斗篷,露出锁骨处那道狰狞的伤疤 —— 正是被血月祭司触手缠绕留下的焦痕,伤疤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黑色,仿佛被黑暗力量侵蚀。“记住,你我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身形如电,率先冲向鬼面人,脚下溅起的泥水在身后划出一道弧线。弯刀劈开雨幕,与冰刃相撞时爆发出刺目的火花,火星四溅,落在两人身上,烫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柳如烟紧随其后,长剑刺向一名鬼面人的咽喉。可对方的皮肤竟如钢铁般坚硬,剑尖只留下一道白痕,震得她手腕发麻。鬼面人反手一挥,黑鳞甲上突然伸出无数倒刺,柳如烟侧身急避,肩头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混着雨水流下,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禁皱起眉头。她这才发现,这些鬼面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攻击角度刁钻,显然经过严格训练,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小心!他们在结阵!” 夜枭的喊声中带着焦急,他的声音被雨声和兵器碰撞声淹没。只见鬼面人们同时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晦涩的咒语在雨中回荡。雨水在他们头顶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透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地面开始震动,无数藤蔓从泥地中钻出,藤蔓上布满尖刺,朝着柳如烟和夜枭缠来,藤蔓生长的声音 “簌簌” 作响,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柳如烟挥剑斩断几根藤蔓,却发现藤蔓断裂处涌出黑色的汁液,沾到皮肤上便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皮肤瞬间被灼出一个个水泡。她咬咬牙,将全身灵气注入长剑,剑身光芒大盛:“柳家秘法 —— 焚天!” 金色火焰如潮水般席卷而去,瞬间将周围的藤蔓化为灰烬,火焰燃烧的 “噼啪” 声震耳欲聋。可火焰触及鬼面人结的阵,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反而让阵法的力量更加强大。
夜枭的弯刀上也缠满了藤蔓,他的手臂被勒出道道血痕,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却依然奋力挥刀,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不屈的意志。他突然想起赤凰卫暗队的密档记载,对着柳如烟大喊:“攻击他们眉心的鬼面符文!那是阵眼!” 他的声音中带着希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跃起,在空中旋转一周,裙摆飞扬,雨水四溅。长剑直指最近的鬼面人眉心,风声在耳边呼啸。剑尖刺破符文的瞬间,鬼面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堆枯骨。可其他鬼面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攻势更猛,他们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般袭来,让柳如烟有些应接不暇。她心中一沉,意识到这是个连环阵,必须同时摧毁多个阵眼才行,否则他们将陷入绝境。
就在这时,夜枭突然冲向阵中央的鬼面人首领,他的速度极快,在雨中留下一道道残影。鬼面人首领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拼命,微微一愣。夜枭趁机一刀劈向对方眉心,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被首领掌心射出的一道紫光击中胸口。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棵大树上,树干发出 “咔嚓” 的断裂声,树冠上的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夜枭!” 柳如烟的喊声中带着担忧,她不顾自身安危,冲向夜枭。却在这时,身后传来鬼面人首领的狞笑:“愚蠢的蝼蚁,这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血煞阵!” 只见阵中的雨水瞬间变成血色,血腥味弥漫开来,血雨落在身上,如同滚烫的铁水,灼得人生疼,皮肤接触到血雨的地方瞬间红肿起泡。
柳如烟将夜枭扶起,发现他胸口的伤口冒着黑烟,显然中了剧毒。夜枭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却强撑着说道:“别管我...... 先破阵......” 他的声音微弱,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耗费全身的力气,却透着坚定,眼神中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柳如烟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玉珏。玉珏在血雨中发出微微的光芒,与她的血脉产生共鸣,光芒越来越亮。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试图唤醒玉珏中的力量。脑海中闪过萧战、赤凰卫等人的身影,他们的面容在光芒中若隐若现。片刻后,玉珏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柳家先祖的虚影再次浮现,虚影手持长剑,威风凛凛。虚影手中长剑一挥,一道金色光柱射向血煞阵,光柱所到之处,血雨纷纷消散。
光柱与血煞阵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地面都在颤抖。鬼面人们纷纷发出惨叫,他们的身体在光柱的冲击下开始瓦解,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鬼面人首领见势不妙,化作一团黑雾逃窜。柳如烟却在这时看到,黑雾中隐约闪过一个熟悉的印记 —— 与夜枭之前提到的赤凰卫密档中的标记相似,这一发现让她心中的疑惑更甚。
战斗结束,柳如烟瘫坐在地,雨水冲刷着她身上的血迹和伤口,带来丝丝凉意。夜枭则靠着树干,艰难地服下一颗解毒丹,吞咽时喉结剧烈滚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两人都遍体鳞伤,气息虚弱,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布满伤口。柳如烟盯着夜枭,眼神中依旧充满警惕:“你说那些幻象是假的,那鬼面人首领身上的印记又作何解释?” 她的声音中带着质问,仿佛要将心中的疑惑全部解开。
夜枭苦笑着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的赤凰卫令牌,上面布满裂痕,边缘处还有明显的灼烧痕迹。“二十年前,‘深渊之眼’渗透了赤凰卫暗队,我兄长...... 就是第一批被控制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悲伤,眼神中充满了悔恨,“我追查多年,才发现他们一直在寻找能激活古籍的血脉之力。柳姑娘,你手中的《血契录》,还有萧家的玉珏,都是他们阴谋的关键。”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柳如烟,“而我们,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柳如烟握紧玉珏,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自己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却也陷入了更深的迷局。远处,雷声滚滚,仿佛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而她与夜枭之间,信任的裂痕能否修复?“深渊之眼” 的阴谋又该如何破解?这一切,都如同厚重的乌云,笼罩在她心头,而她,只能继续在这迷雾中艰难前行,寻找那一丝破晓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