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律现在恨不得给当年那个昏了头的自己两拳。
可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他只能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
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不羡,”他压下心头的涩意。
换上了一副为她着想的恳切面孔,“你别被霍廷霄骗了。”
云不羡挑了下眉,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他的家族关系太复杂了。”
常律见她有反应,说得更起劲了。
“那种全球都数一数二的家族。”
“最终势必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
“我查过了,霍家最看重的是京市的丁家和苏家。”
“丁家和苏家同为京市四大家族,两家都有待嫁的千金。”
“将来霍廷霄会从这两家的千金挑选妻子。”
“你若是真的跟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跟他在一起,最多也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你会被他未来的妻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你会被迫陷入和另一个女人的斗争中。”
“你真的要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境地吗?”
“你忘了自己的梦想吗?你是要当演员的。”
“如果跟霍廷霄在一起,你肯定是不能再出现在荧幕上的。”
他说完,车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云不羡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
反而透出点新奇的打量,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生物。
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所以,你这两天不光在忏悔,还抽空去把我调查了个底朝天?”
常律的表情僵在脸上:“我……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云不羡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
“常律,我现在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你的关心。”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他这番自作聪明的表演实在可笑。
“还有,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没有任何关系。”
常律的眼睛蓦地亮了,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浮木,声音都带着颤:“真的吗?”
“真的。”云不羡很干脆地给了他答案。
然后在他希望达到顶点的瞬间,又亲手将它掐灭。
她直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跟他没可能,跟你就更没可能了。”
常律眉眼低垂,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粘稠悔意: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车厢内狭窄,他的气息无孔不入,云不羡甚至懒得皱眉。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试图用回忆打动她:
“这两天,我总是想到我们的从前。”
“想到我们青春的学生年代。”
“那时候我们多好,我们形影不离,总有说不完的话。”
“我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是那么的开心,自由。”
“真的……就一点都回不去了吗?”
云不羡没接话,只是在路口打了一下转向灯。
车子平稳地并入另一条车道。
她的沉默让常律越发心慌。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刚刚被如何干脆地拒绝。
只是喋喋不休地描绘着过往的甜蜜。
像一个溺水者在徒劳地回忆着陆地的美好。
终于,云不羡似乎听烦了。
“常律,”她开口,声音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过去吃过的亏,我不会再吃第二遍。”
“看在爸妈的份上,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常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常家。
车子在常家别墅门口停下。
管家迎出来,看到云不羡的车后惊喜万分。
“云小姐回来了。”
云不羡微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看到一脸失魂落魄地从副驾驶下车的常律。
管家更惊讶了,但还是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少爷。”
常志铭在公司,徐慧兰出去逛街了,常乐在学校。
正好没人在家,云不羡办事就更轻松了。
她没在客厅停留,直接去了常律的房间。
她的目标很明确,走到墙边。
推开挂画,后面是一个嵌入式的保险箱。
在电子密码锁上按下一串数字。
是她的生日。
他从没换过。
“嘀”的一声轻响,保险箱的门弹开了。
里面空空荡荡,只在正中央。
孤零零地躺着一本笔记本。
云不羡淡淡看了眼常律:“你出去吧。”
常律没有打扰她,出去带上了房门。
云不羡捏着那本日记本,缓缓的走到沙发的位置上。
拿着这本日记,心情格外复杂。
在这之前,她是万万想不到。
当初导致常律跟她离心的,会是一个小小的日记本。
这个日记本,破坏了她的初恋,毁掉她的婚礼。
在她被云家赶出家门,最最伤害的时候。
将她推向更加黑暗的深渊。
此刻,这本日记就放在她的手上。
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云不羡知道,这里面装满了歪曲的事实。
装满了阴谋诡计,是精心为她设计的巨大陷阱。
现在,她终于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翻开日记本,前面的内容都挺正常的。
是关于她初入大学校门,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写了许多日常生活里的琐碎小事。
这笔迹,当真跟她的一模一样。
写的内容也是她亲身经历的。
若不是云不羡确定自己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她都要以为这日记是她写的。
艾芸将她的字迹模仿得十成十的像。
也难怪常律会相信这是她写的。
慢慢的,日记的内容开始不对劲了。
【2月1日,晴。
今天看常律打球,不小心又看到了他背上那四道伤疤。说实话,那道疤痕太丑了,甚至还有点恐怖。每次看到,我都感觉很恶心。这丑陋的疤痕,源自高二那年,我代表学校去西班牙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常律陪着我参加比赛。比完赛,我们去逛街的时候,在街头遇到抢劫犯。常律逞强跟抢劫犯搏斗,我只好上去帮他,最后他在保护我的时候,被劫匪砍伤。那时候看到常律流了那么多血,我很害怕,每天都在医院照顾他,还说过要嫁给他,终生对他负责。我知道我应该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应该对当年的事情感到愧疚。可是对他负责只是我在感动之下说出来的承诺,现在两年过去,当我审视自己的内心,才发现我对他的厌恶感与日俱增。明明是他自己太冲动,太鲁莽,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如果他能理智一点,不要逞强跟劫匪硬碰硬,我们根本不会有事。凭什么他一时上头的后果,要变成我一辈子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