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实在谈不上什么精彩。
随着组炮“轰隆”一声轰鸣，一枚开花弹精准地在敌骑头顶炸开，灰白色的烟雾如同天幕般洒下。
那些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呛人的烟灰糊了满脸，在愣怔中纷纷吸气，下一秒便接二连三地从马背上栽倒，连带着受惊的马匹也乱作一团，纷纷瘫软倒地。
方正化一挥手，御马监卫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没费多少功夫，就将二百七十六个晕头转向的敌人尽数制服。
战斗刚一结束，方正化便让人回轨车使用歼城炮，准备给城堡再补一炮。
他压根没打算攻进城去——
轨车第二节车厢里早就备足了好酒好肉，犯不着进城抢夺。
监卫们麻利地撤除排盾与组炮，翻身上马跟着他往轨车回撤。
方正化勒着马缰回头望了眼被烟雾笼罩的城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审完这二百多号人，敌人的底细自然水落石出。
不久以后，米哈伊尔在一阵昏沉中醒来，睁眼就见一群陌生士兵围在身边，心头“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完啦！
落入鞑靼人手里，怕是要被剥皮抽筋！
可他眯眼仔细一看，又不由得一阵眩晕。
方正化等人不认得他这个城堡主，他同样对这群不速之客感到陌生。
眼前这些人的军装实在太过特别，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样式规整利落，看着不像厚重的铁甲那般有防御感，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庄重。
尤其是胸口那枚徽章，红底金纹如火焰般灼灼发亮，绝非他见过的任何势力标识。
米哈伊尔慌忙挣扎着想开口，用土语大喊愿意投降，还请对方通知“库兹涅斯克”的守城将军尼古拉，他笃定尼古拉会付重金赎人。
可围着的士兵个个面无表情，显然没人听懂他的话。
方正化能看出他在求饶，却对这叽里呱啦的语言一头雾水，干脆拔刀出鞘，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领——
想看看这家伙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米哈伊尔见状差点疯了，手脚乱蹬着想要反抗，却被死死按住。
情急之下，他猛地换了种腔调，用带着生硬口音的鞑靼语喊道：
“别动手！我付钱！我有钱！”
方正化的手顿在半空，听他讲完话，这次终于听明白了。
他沉默片刻，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会说鞑靼语，还提到另一座城堡的将军，这说明附近绝不止这一座据点，而且规模定然不小。
米哈伊尔提到“尼古拉”时那副敬畏模样，更坐实了主城堡的存在。
既有主堡，周边必有卫堡拱卫，看来这次抓到的是条有点分量的“鱼”。
接下来半个时辰，伴着监卫们“友好”的盘问，再加上几个先醒过来的俘虏被吓得主动“补充说明”。
方正化总算拼凑出了关键信息：
这些人是来自东欧罗巴的哥萨克人，受雇于罗斯帝国。
这罗斯帝国原是莫斯科公国，一百四十年前趁钦察汗国灭亡后趁机扩张，花了整整一百年将原汗国疆域纳入版图，才改了国号。
他们雇佣哥萨克骑士团一路向东入侵，用四十五年时间吞并了整个伯利亚，疆域直抵北冰海沿岸。
“等占稳了远东，就要往南打。”
一个俘虏瑟缩着交代，
“他们说……东亚的大明又暖又富，正好抓来种地当奴隶，还有用不完的瓷器、丝绸和茶叶……”
方正化捏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原来这些欧罗巴蛮夷早就盯上了大明的富庶，还盘算着奴役子民！
他冷冷瞥了眼瘫在地上的米哈伊尔，眼中杀意渐起——
看来这伯利亚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方正化在帐中铺开地图，指尖沿着冰原边缘划过，心里默默梳理着信息：
早在弘治十五年，钦察汗国便已分崩离析；
到了万历二十八年，罗斯帝国趁势崛起，不仅吞下了钦察汗国的全部疆域，还雇佣哥萨克人一路东侵，染指通古斯地区；
如今到了乾德元年，他们竟已将瀚海以北的冰原尽数纳入版图。
想到圣主早就在规划中圈定了这片冰原，如今却被东欧罗巴人捷足先登，方正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地盘必须夺回来，绝不能让蛮夷占了先机。
他转身看向被捆在一旁的米哈伊尔，沉声问道：
“冰原那般酷寒，你们在那儿建城就不怕冻毙？”
米哈伊尔连忙摇头，梗着脖子辩解：
“冰原虽冷，底下却藏着无尽资源！
我们的城堡里烧着暖炉，暖和得很！
再说我们哥萨克人不光会打仗，更会建棱堡，防御工事坚固得很，若不是你们搞偷袭，压根攻不破！”
这话听得方正化差点笑出声，心里暗道：
就你们那冻土堆的炮台，一颗炮弹就能掀翻，还好意思吹嘘防御？
他懒得争辩，直接把远望筒塞到米哈伊尔手里，教他调好焦距对准远处的轨车营地。
米哈伊尔眯眼一看，瞬间瞪大了瞳孔，他的城堡已经消失，原址正冒着青烟。
他手里的远望筒“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一屁股瘫坐在雪地里，嘴里不停念叨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方正化没理会他的失态，转头下令将二百多个俘虏捆结实了，准备送回大明矿区劳改，只留下四个看似老实的带路。
随后他召集监卫们议事，刚说出自己的顾虑，就被底下的嚷嚷声打断了。
“总领您纠结啥！”
一个满脸横肉的监卫拍着胸脯道，
“咱们本就是奉圣主令旨，要把鞑靼旧地全纳入大明疆域的！
这群罗巴蛮夷占了地方，直接打进他们首都灭了国便是，回头再挨个收拾这些小城堡！”
众人纷纷附和，个个摩拳擦掌。
方正化听着听着，心头豁然开朗——
可不是嘛！
罗斯人当年灭了钦察汗国，而钦察汗国好歹也算大明的藩属，如今大明为藩属报仇，名正言顺占着大义名分，便是真把罗斯国灭了，也是天经地义！
他猛地一拍桌子：
“说得对！
传令下去，休整一日，明日拔营，先端了那库兹涅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