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坚硬的墙,残酷无情地横亘在他们面前,将他们所有的努力狠狠撞得粉碎,一切都付诸东流。
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影,就连一条流浪猫狗逃窜的踪迹都寻觅不见,四下里死寂一片,仿若被死神彻底清扫过,不留一丝活气。
那原本巍峨矗立、犹如一座坚实靠山,囤满粮食的粮仓,此刻也已被大火肆虐焚烧殆尽,化为一堆毫无生机、冰冷刺骨的灰烬。
众人怀着满心的狐疑与悲凉,凑近瞧去,从那还未完全冷却、尚有余温的余烬中,依稀能辨出,在大火燃起之前,这粮仓便已然空空如也,颗粒无存。
他们不知道这需要怎样庞大的队伍,才能搬空这样一座粮仓?
鲁王的外侄仿若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脚步踉跄得如同醉酒之人,“扑通”一声瘫倒在内院西厢房前。
他眼神空洞无神,直勾勾地望着院内那几处疑似人形的焦炭,那焦炭的轮廓,在他眼中逐渐清晰,像极了他朝夕相伴、亲密无间的至亲之人。
而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焦炭,竟不止一处,这里,本是他爱妻娇女的安身之所,如今却化作了人间炼狱,亲人已逝,家园不再,他的世界瞬间崩塌,仿若被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众人见状,皆默默无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内心满是悲戚。
鲁王府内院之中,放眼望去,竟无一间房屋得以保全,残砖破瓦散落一地,仿若破碎的希望。
还有几处仍袅袅升腾着轻烟,仿若冤魂不散,在空中摇曳着,似是在哭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难闻的气味,那是焦糊、血腥与绝望混合而成的气息,令人窒息,仿若要将人的灵魂都腐蚀掉。
那些来自豫南及湖广的藩王世子们,此刻心急如焚,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满心的焦虑如汹涌潮水,将他们彻底淹没。
他们全然不顾身后那如末日崩塌般的乱象,发了疯似的,不顾一切地冲出鲁王府。
双眸之中燃烧着焦急的火焰,心心念念的唯有青州府,那里,在他们心中宛如世外桃源,是衡王慷慨赐予他们居住生活的乐土。
一想到青州府,他们脑海中便浮现出妻妾儿女的温婉面容、嬉笑玩闹,那里有着他们自豫南带出的万贯家财。
还有一群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家仆,那是他们在这乱世之中最后的牵挂与希望,是他们灵魂深处的避风港。
然而,当第二天他们马不停蹄,一路风餐露宿、疲惫不堪地赶到济南府时,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凉意透骨,仿若被一盆刺骨的冷水当头浇下。
济南府的情形比起兖州府来,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的城市,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百姓流离失所,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仿若人间炼狱。
德王府遭受的毁坏程度更是远甚于鲁王府,曾经那雕梁画栋、尽显皇家奢华的建筑,此刻已化为乌有。
亭台楼阁皆成废墟,断砖碎瓦散落一地,仿佛在无声地哭诉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凄惨。
曾经车水马龙、繁华似锦的济南城,此刻正在滚滚黑烟中痛苦地哀嚎,仿若一位垂暮的伤者,在生命的尽头发出最后的悲叹。
城中百姓早已四处逃散,并未有多少人被裹挟进乱军之中,只因乱军此刻已被怒火蒙蔽了双眼。
满心的愤懑让他们不愿再去裹挟其他地方的农民,转而将这股冲天的戾气发泄在城市、官邸以及沿途所见的村镇之上。
他们仿若一群失控的恶魔,所到之处,纵火焚烧,抢劫掠夺,一片焦土,仿若一股无恶不作的恶风。
裹挟着死亡与毁灭,直扑青州府而去,沿途百姓闻风丧胆,纷纷奔逃,仿若惊弓之鸟,只求能保住性命,远离这可怕的灾难。
倘若细细审视这支乱军的行军轨迹,就如同摊开一幅充满罪恶与贪婪的地图,便能将他们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
这帮匪徒,活脱脱就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恶狼,摆明了是冲着藩王的封地而去,妄图在那些膏腴之地大肆搜刮。
就像饿极了的饕餮,满心满眼只有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只为满足其贪得无厌的私欲。
依常理推断,青州府作为一块肥肉,惨遭他们一番烧杀劫掠、肆虐践踏之后,他们断不会愚蠢到向半岛地区贸然挺进。
毕竟,那半岛之上,放眼望去,尽是些贫瘠之地,无甚油水可捞,唯有卫所尚存。
虽说如今卫所制度已然彻底崩坏,形同虚设,就像一座摇摇欲坠、无人修缮的破房子。
可谁也不敢断言其就毫无战斗力,说不定还暗藏着一些蛰伏待机的力量,能给来犯者致命一击。
青州府当地,有一伙为虎作伥、令人不齿的带路党,他们为了讨好乱军,换取些许私利,向乱军透露了一个“重磅消息”:
莱州府有山东总兵刘泽清坐镇,此人凶狠残暴,名声在外,比起一般的匪寇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麾下五万余名爪牙,个个如恶狼般凶残,更有甚者,传言这伙人时常以人为食,行径令人发指。
听闻此言,乱军头领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场景。
原来,这头领也曾有过一段落草为寇的过往,在山寨之中担任三当家一职。
那时,山寨的大当家确实嗜好人肉,行径癫狂得如同疯子一般,整日里磨刀霍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最终竟与二当家因争权夺利同归于尽,山寨也随之土崩瓦解。
恰逢大顺开国之际,广纳天下豪杰共创宏图大业,他便领着三百余名弟兄,一路上收拢各路散兵游勇、牛鬼蛇神,加入一支颇大的队伍。
跟着他们像拼凑一幅破碎的拼图一样,勉强拼凑出一支所谓的精锐部队,人数也渐至三万之众。
后来,部队首领不幸战死沙场,他凭借几分狡黠与狠劲,顺势坐上了首领的位置,还被大顺朝廷加封为三云征南大将军。
麾下又分配到诸多流民军,势力愈发壮大。
但即便如今已手握重兵,那段黑暗血腥的山寨记忆,依旧如噩梦般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在豫南那片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他也曾有过几段短暂的“高光时刻”,指挥着部队打过几场看似漂亮的胜仗。
每一场胜利过后,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裹挟着大量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流民,部队规模竟一度如失控的潮水,膨胀至四十万众。
彼时,李过率部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灭周王府,而后威风凛凛地挥师北上,归入大顺军主力的磅礴阵容之中,将豫东与豫南这片广阔天地尽数留给了他们。
还留下一道指令,命其原地等候大顺朝廷的圣旨,待时机成熟、东风俱备之时,再行北上顺天府,去参与那场改写历史的浩荡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