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在脚下打滑，玄寂的靴底碾过断壁残砖，耳膜还在嗡鸣。赤璃扶着他，手劲绷得死紧，胳膊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幽冥殿塌了，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她……真的死了？”赤璃声音压得很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玄寂没应。他的瞳孔泛着紫光，袖口里的幻灵蛊仍在游动，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那些黑雾还没散尽，像蛛丝一样黏在风里，等着什么。
“她不会这么简单就完。”月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冷得像铁块。他站在废墟边缘，掌心的浑天仪缓缓转动，星芒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忽然，地面一震。
三个人几乎同时回头——那片曾是幽冥殿核心的地方，一道漆黑的裂缝正在裂开，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地狱开了个口子。
“来了。”玄寂低声说，手指一收，幻灵蛊腾空，在头顶织成一张紫色屏障。
裂缝中，黑雾翻涌，逐渐凝聚成人形。轮廓模糊，但阴气逼人。紧接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撕开寂静，像蛇信舔舐骨头。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幽冥殿主的身影浮现，身体支离破碎，却站得笔直，眼眶里燃着猩红火焰。她抬起手，五指张开，黑色蛊虫从指尖滴落，在地上爬行，吞噬阵法碎片。
“归墟之星……”她咬牙，盯着月泠，“你竟敢引它出来！你以为你能承受代价？”
月泠神色未变，只是缓缓举起浑天仪：“我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幽冥殿主嘴角扯出狰狞笑意，猛地张开双臂，体内爆发出一股黑暗能量。
整片废墟顿时陷入风暴之中！
黑雾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裹挟着怨灵和邪祟蛊虫，扑向三人。玄寂立刻催动幻灵蛊术，紫色光流在空中交织成网，将最先袭来的怨灵绞碎。然而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几息之间，他额头便渗出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
赤璃咬牙，机关傀儡迅速展开防御形态，傀儡丝在空中飞舞，编织成密集网状结构，抵挡住一部分黑雾侵袭。但那些蛊虫已经开始腐蚀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不能再拖！”她低喝一声，机关傀儡猛然跃起，数十根淬毒钢针破空而出，直取幽冥殿主胸口。
钢针即将命中目标时，幽冥殿主的身体突然化作一团黑雾，轻描淡写地避开了攻击。下一瞬，她已出现在赤璃身后，一只布满鳞片的手掌朝她后颈抓去！
玄寂眼神骤寒，幻灵蛊疾射而出，形成一道紫色长鞭，横扫而去！
“砰！”
幽冥殿主被击退数步，脸上没有痛楚，反而露出诡异笑容：“你们的动作，越来越慢了。”
她说得没错。连番激战之后，玄寂的精神力已近极限，赤璃的机关傀儡也在高强度战斗下出现损伤，而月泠虽然施展了“归墟之星”，但那股力量似乎也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影响——脸色比之前更苍白，额角甚至渗出血痕。
幽冥殿主察觉到了他们的虚弱，眼中猩红光芒更盛，口中念出晦涩咒语。刹那间，整片废墟的地面开始龟裂，一道道血色符文浮现，与她体内的黑雾连接在一起。
“她在吸收阵法之力！”月泠低声道。
“不能让她完成仪式！”玄寂大喝，幻灵蛊再度出击，紫色光流化作利刃，斩向那些血色符文。
幽冥殿主早有防备，黑雾翻腾间，一面由怨灵组成的墙壁挡在她身前，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紧接着，她的咒语已然完成，整片废墟的地面轰然炸裂，无数黑影从地下钻出，嘶吼着冲向三人。
“噬魂鬼！”赤璃瞳孔一缩，这些黑影不是实体，而是被炼制的亡魂，专门吞噬生者魂魄。
“退！”月泠低喝，手中浑天仪爆发出一道星芒，在三人周围撑起防护罩。
但这一次，星芒只维持了几息，便被黑影群撕裂。
“不行……”月泠喘息着，额上青筋暴起，“我的力量……快到极限了。”
玄寂心中一沉。他知道，若再不解决幽冥殿主，他们将彻底陷入绝境。
“赤璃。”他低声唤道。
赤璃点头，早已明白他的意思。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随即同时行动。
玄寂催动幻灵蛊术，将剩余精神力注入蛊虫之中，形成一道巨大的紫色旋风，将周围的黑影卷入其中。与此同时，赤璃操控机关傀儡，迅速调整战术，傀儡丝在空中交错成网，封锁幽冥殿主的所有闪避路线。
幽冥殿主果然被缠住，但她并未慌乱，反而露出一丝冷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猛然爆裂，化作万千黑雾，渗透进傀儡丝缝隙之中。下一瞬，她的身影出现在玄寂身后，手掌直取其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白光芒横空而至！
“砰！”
幽冥殿主攻势被强行打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块巨石上。
出手的是月泠。他眼中泛起奇异星芒，手中浑天仪爆发出最后一道强光，将幽冥殿主逼退。
“你还藏着多少手段？”玄寂看向他，语气复杂。
月泠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收起浑天仪，脸色愈发苍白。
幽冥殿主缓缓站起身，嘴角溢出黑血，神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癫狂笑意。
“你们赢不了的。”她喃喃道，“我已与幽冥融为一体，只要有一丝黑雾存在，我就永远不会死。”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终结。”玄寂冷冷开口，手中的幻灵蛊忽然暴涨，紫色光流如潮水般涌向幽冥殿主。
赤璃毫不犹豫发动机关傀儡，配合玄寂展开最后攻势。
幽冥殿主的脸色终于变了。她能感觉到，这一次，对方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她怒吼，想要再次施展秘法，却被赤璃的傀儡丝牢牢束缚。
玄寂的眼神冰冷无比，幻灵蛊已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月泠忽然抬手，低声念出一句古老咒语。
星芒再次降临。
幽冥殿主身体猛然僵住，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恐惧。
“你……你疯了吗？”她嘶吼，“你会毁掉一切的！”
月泠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眼中星光流转。
星芒落下，幽冥殿主身形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玄寂抓住机会，幻灵蛊猛然出击，直刺她的心脏位置！
“啊——！！！”
凄厉惨叫声划破夜空，幽冥殿主的身体在双重冲击下终于开始崩裂。
黑雾四散，她的面容扭曲，眼中充满不甘与愤怒。
“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真正的力量……”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彻底炸裂，化作漫天黑雾，随风飘散。
整片废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玄寂缓缓收起幻灵蛊，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赤璃连忙扶住他，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月泠站在原地，望着幽冥殿主曾站的位置，良久未语。
“结束了。”玄寂低声说。
“也许吧。”月泠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但有些东西，并不会真正消失。”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浑天仪，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忽然亮起一道诡异光芒。
那不是星芒，也不是日光。
而是一抹深邃的黑。
赤璃皱眉：“那是什么？”
月泠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握紧了浑天仪。
风起了。
黑雾未散。